第195頁
盛珣有點含混的應聲,他按著「五歲」這個線索去回憶,發現自己依舊毫無印象。
就聽小叔那邊又說:「說到這,還有個事你肯定也不記得,當時那玉牌是你五歲時自己摘的。」
盛珣連自己戴過這東西都沒有印象,更別說記得為什麼又不戴了。
他只能又回小叔一句「不記得」,等小叔把話說下去。
「你那會剛滿五歲不久。」小叔回憶著說,「應該是老爺子最先發現你玉牌不見了,他先去問你父母,怕是大人給摘了,你父母不知情,你爸又來問我,結果我也不知道,最後全家才齊聚一堂的問你,然後你說,送給哥哥了。」
盛珣自從做了那個他變小還喊人哥哥的夢,最近對「哥哥」這個詞有點過敏。
他立即問:「什麼哥哥?」
「全家當時還想問你呢,什麼哥哥?」
小叔說這句「什麼哥哥」正是家裡人當年問盛珣的話。
他們全被年僅五歲的盛珣弄得莫名其妙,在客廳面面相覷。
「嫂子還以為,是你在幼兒園裡認識的朋友,你把玉牌送給了年紀比你大一點的小男生。」小叔繼續說。
然後他問盛珣:「結果你知道最後的答案是什麼樣的麼?」
盛珣當然又不知道。
小叔就才告訴他,家裡人當時懵了半天,大哥大嫂——也就是盛珣的父母都準備給幼兒園老師打電話了,想托老師幫忙關注一下有沒有哪位小朋友收到一塊玉牌。
還是帶盛珣時間更久的老爺子心細,他哄著五歲的小盛珣問是哪個哥哥,什麼時候認識的,知道哥哥叫什麼名嗎?
五歲的盛珣告訴爺爺,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哥哥話很少,是在家裡認識的。
「我把玉牌送給窗戶哥哥了。」小盛珣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他也需要保佑,把自己的平安分給他。」
盛珣他爸在老爺子的眼神示意下放下電話,轉身進了兒子的房間,就真的在窗戶上找到了丟失的玉牌。
小盛珣像掛晴天娃娃一樣,將玉牌系在窗戶上吊著。
「你小時候是真的很喜歡跟家具說話。」小叔向已經二十二歲的盛珣簡練描述完當年情景,他還回想起了盛珣小時候的其他一些趣事,聲音里有淡淡笑意。
電話這頭,盛珣舉著手機,卻是走了神。與。熙。彖。對。
小叔最初對盛珣說起玉牌,盛珣真的毫無印象,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喜歡對家具說話的事,這個習慣也跟隨了他許多年。
……但當小叔說到「窗戶哥哥」,那個瞬間,盛珣的感受非常奇妙。
他腦子裡就像有一扇閉合已久的門,門板與把手上都落滿了灰,把門給結實掩蓋著,讓他自己都忘了原來還有扇門在這裡。
可那句「窗戶哥哥」就仿佛一隻伸出的手,它推了門一把,還抹去了一些灰塵。
盛珣發覺他對這個名詞是有印象的。
……
那時候的盛珣真的非常的小,比他夢裡的小男孩模樣還要再小,是人踮起腳來,踩著小凳子,方才勉強能有他們家的窗台高。
「窗戶哥哥」好像是有一天忽然出現在窗口的,盛珣那天照例踩著小凳子去扒窗台。
爺爺要上班,爸爸媽媽要上班,小叔要去學校,沒有人可以帶他出去玩。
大人們在出門前為了安全,還從外面將家門反鎖了,他出不去,就只好搬著小凳子來窗台前站一站,望一望外面的家屬區大院,想看看今天外面會不會有其他小朋友玩耍,又或者是看看院子裡常見的那隻黃色大貓,今天會不會也來窗前的大樹下睡午覺。
「窗戶哥哥」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還沒讀幼兒園的盛珣扒著窗台有些費力,忽然的,他聽見面前的窗戶發出輕輕「叩」一聲響。
他再一抬頭,就看見半開的玻璃窗邊有一個很好看的哥哥。
那人坐在他半開的窗上,將腿支在細窄外窗沿,單手撐著窗框。
小盛珣十分驚奇,因為好像一眨眼前窗戶上還沒有這個哥哥。
於是他想起家人給自己讀過的一些故事,開動他的小腦筋,然後大膽發問:「哥哥,你是窗戶變的嗎?」
窗戶上的年輕人沉默了一小會,望著小男孩莫名充滿期盼的眼睛。
他最後就認可了小男孩的說法,說:「嗯。」
小盛珣就開始喊他「窗戶哥哥」。
「窗戶哥哥」經常在盛珣被獨自留在家裡時來陪他,有時候也會在夜裡來。
小孩子睡覺總是比較早,盛珣那時候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房間,懂得晚上獨立睡覺。
許多次,早睡的小孩夜裡因各種原因醒來,他在睏倦中睜眼,還會看見「窗戶哥哥」坐在他窗台,像個守護神一樣守著他睡覺。
「你為什麼要選擇當窗戶精呢?」小盛珣還問過對方不少稀奇古怪的問題,以為精怪是可以隨便選擇自己想當什麼的。
「窗戶哥哥」對著他無言以對,知道小傢伙完全忘了這個名頭是他給自己按的。
盛珣也還問過對方:「你為什麼總是走窗戶來看我,從來不走門呢?」
「窗戶哥哥」回答不了,他好像自己都也忘了他是為什麼要執著於走窗戶。
不過有一回,當小男孩這些奇怪問題車軲轆似的又一次被提起,「窗戶哥哥」忽然伸手,看起來是想要摸一下盛珣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