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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配合人想要摸他脖子的舉動,他腦袋一直朝左側歪著,聽完盛珣的問題,他似乎就還認真想了想。
然後他誠實告訴盛珣:「不知道。」
就連鬼都沒想過人會有這種怪問題。
不過小秋實在是個很縱容盛珣的鬼,他答完,整個腦袋忽然就直朝左邊繼續折下去,引帶的關節一陣「咔噠咔噠」。
「我現在扭一下。」小秋轉著脖子說,「你手不要拿開,摸一摸,看看變化。」
盛珣也就是一時好奇心上頭,他和小秋能碰到了這件事的衝擊餘威猶在,讓他整個人這會的行為思維都不免迷惑。
小秋關節被強扭的「咔噠」聲就堪比一劑提神醒的良方,讓盛珣頃刻間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
「別別別。」他連忙雙手捧住鬼的腦袋,想要幫小秋回正卻又不敢隨便動作,只好先將手擋在那裡,「快正回來——這樣疼嗎?」
他都沒發覺自己問了句多此一舉的話。
小秋被他捧住腦袋,他掌心貼在小秋耳朵邊緣,手指匆忙間壓著鬼怪比膚色還要更蒼白透明兩分的耳廓。
「不疼。」小秋寬慰地說,卻保持著姿勢,好像是想要將這個動作多留住幾秒。
片刻後,鬼才慢慢將腦袋正回來。
「真的不疼。」小秋又摸了摸盛珣手背。
可以輕易碰到彼此的感受真的非常神奇,以前像這樣伸手,不管是想要拍盛珣手背的小秋,還是剛剛一急直接沖鬼腦袋上手的盛珣,他們的動作都會被金光屏障擋住,然後只能將觸摸空氣的手又放下,再用言語和表情去提醒催促著對方做某件事情。
在觸碰變作一件能夠平常發生的事後,言語和表情就仿佛突然變得單薄起來。
連強調不疼這麼簡單一句話,鬼也要又摸摸人手背,好像非要加個動作才能傳遞安心。
「那就好。」
盛珣已經放開了捧著小秋腦袋的手,他後知後覺自己問鬼會不會疼是有點多餘,小秋也早不是第一回 在他面前將脖子轉得宛如一隻貓頭鷹。
但盛珣也說不出是怎麼——也許是今天狀況有所不同,能夠碰到與以往只能看著很不一樣。
也有可能是因為不知不覺,他跟小秋已經相處這麼久了,而人對相處已久的事物總是漸漸感情會不太一樣。
反正他今天格外在意鬼怪感受,連看一個以往並未少看的小舉動都有點心驚。
「我下次要是再說了異想天開的話,反駁我就好。」盛珣目光依舊在小秋脖頸一帶流連,他不太放心,又叮囑了小秋一句,「別什麼都想著要配合我給我看,這也太慣著我了。」
最後那半句話說的半認真半玩笑。
依小秋這一言不合就要表演「貓頭鷹轉頭」的架勢來看,盛珣認為說一句對方慣著自己也不為過。
沒了隔檔,小秋可以大大方方站得離盛珣更近。
在更接近的距離下,他們之間的身高差忽然便比以往更明顯了點。
「沒關係。」小秋仰著頭,他先很認真地說。
有一個帶著涼意的物體在盛珣背上攀爬,它從盛珣後背正中一路小跑到肩頸,接著又繞過寬闊肩頭——路徑竟和盛珣之前摸索小秋頸側時有七八分相似。
那是小秋跟身體「分頭行動」的左手。
它跑了一路,最終的目的地是盛珣的臉。
小秋用這隻靈活的左手又摸摸盛珣面頰,他像嚴格遵循著「一句寬慰一次觸碰」的規律,在摸完人後才又說:「我沒有在慣著你,我配合你,只是因為我願意。」
說完仿佛感到自己找的理由還不夠充分,小秋將他與左手脫開的小臂也抬起來,蒼白的斷腕與還在盛珣身上的左手就在人類眼皮下無縫對接。
「能讓你看到你想看的,會讓我覺得高興。」
小秋在接好手後說,還把自己冰涼的手又與盛珣貼貼。
盛珣又一回近距離見證了鬼怪的非人,斷腕與詭譎的銜接卻都未讓他流露出躲避或退讓。
他只是垂眸掃了一眼那銜接好的地方——那裡已經完全看不出接縫。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它是怎麼斷掉的?
盛珣想著,這個問題卻不適合放在當下來問。
當下,他只忽然抬手,然後揉了鬼近在咫尺的頭髮一下。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盛珣在小秋懵懵然看過來的目光里說,他還笑了笑,「剛剛捧你腦袋時又在想,但怕當時直接揉你頭髮會顯得很怪。」
而這會則不同了。
鬼自己剛剛都才說了肉麻兮兮的話,那人應該也能理直氣壯揉鬼頭髮。
作者有話要說:當代鬼怪紀實觀察學家盛博士首日觀察記錄——
【問題1:為什麼鬼在脖子扭轉180度後毫無頸部褶皺,脖子像貓頭鷹一樣旋轉也不存在頸紋?】
【記錄:學者私心過重,在判斷出鬼怪擰轉脖頸也會動用頸椎,並發出擬真頸椎斷裂聲響後當即終止觀察,比起探尋結果,學者更關心鬼怪本身,他認為這個問題的價值遠比不上鬼怪本身價值,遂本階段探索到此為止。】
【受觀察鬼怪特批:「沒關係,我願意。或者下次我找個別的小鬼給你。」】
第55章 魘怔
如果不是有人打岔,對於這種四處戳戳碰碰,彼此還完全不覺得有異樣的迷惑活動,盛珣和小秋那天沒準能就那麼碰過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