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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都已經避開了一車玄術師的感知,又通過潭口檢測地跟了進來。
「來都來了。」小秋還說。
鬼無師自通了傳聞中的過年三大金句。
盛珣好不容易一口氣順下去,聽到這麼一句,他便感覺那口氣又卡在了半途,讓他特別想要去鬼的腦袋後方拍上一把。
他也確實拍了。
「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對我說,孩子還小?」盛珣手心貼著小秋的頭髮,看鬼怪格外漆黑的髮絲從他指間堆出來,他有點沒好氣的在其中一簇上拉了拉。
小秋隨便盛珣怎麼薅自己,還很配合地把頭低了低。
「孩子不小。」小秋倒沒對盛珣使出過年金句連擊,他在低頭時還認真回答,「真要按年齡算,家裡你的年紀排第二小,墊底的應該是2005年前後生產的小熊。」
小秋具體年齡尚不可考,安迪是生產自1990左右。
這麼算,只差一點就要跨進「00後」門檻的盛珣,在家裡還真排第三。
「……」盛珣無言以對片刻,他手指纏著小秋髮絲,最後只能說,「咱們家的輩分可能有點混亂。」
對這句話小秋便表示了贊同。
不過鬼還寬心地說:「沒關係。」
孩子不小,但確實來都來了,全家年齡排第三卻擔任著慈父一角的「盛爸爸」並不能怎麼辦,也就只好很是心累的接納了它們的存在,再接著去做原本計劃內的事情。
209號房和這個處處透著九十年代特色的招待所一樣,它白牆的底部刷著半截黃瓜綠的漆,窗棱是木頭的,深色,外面有豎條的不鏽鋼防盜網。
這是個標間,只有一張大約一米五規格的單人床,鋪著素色帶花的床單,床頭背板和旁邊的床頭櫃都是紅棕色,床頭柜上還有個款式很老的撥號電話,白色,不過撥號面板已然泛黃,盛珣去檢查過電話線,發現後面的接口早就壞了,線是斷的。
「這個電話也是個紙模。」小紅球跟在盛珣身邊一蹦一跳,發出了安迪的聲音。
不用再假裝自己不存在,器靈和鬼怪相似,只要人身上攜帶有他們的本體,它們也能調用力量,這會更是可以大方鬧出動靜。
鬼娃娃一點也不覺得這些專供白事用的紙紮物品可怕,反而饒有興趣地問盛珣:「我們可以把這裡的紙玩具都帶回去麼?只要給它們一點力量供給,它們會像真的一樣可以用,很好玩也很方便的。」
安迪的小紅球可以自行變出嘴,不用顯形也能叭叭。
盛珣在床頭櫃前直起身:「不。」
他果斷駁回了娃娃的申請,拒絕讓家裡出現「紙紮角」如此聳人聽聞的東西。
「我寧願給你們買真的。」盛珣說。
「好吧。」安迪道。
小熊和小秋要安靜上很多,也更懂得與人配合著分頭工作。
花布領巾像要給屋子除塵似的,沿著屋裡每樣家具都掃了一輪,回到盛珣面前時卻依舊乾乾淨淨。
它用自己領結的部分敲敲小紅球。
安迪讀懂了小熊的意思,代小熊向盛珣匯報:「小熊說,它已經去看過了這個房間其他地方的家具,這裡的東西基本都是紙紮,只有床不一樣。」
小秋收回自己剛剛蔓延出去窺探全村的感知,他在安迪之後顯形。
「不只是這個房間。」小秋就他的發現補充說明,「這一整個村子,只有村口石碑與這張床的真身材質不同,它們不是紙做的。」
村頭的石碑就和盛珣猜得差不多,它真身就是一塊真正的石頭,用材上也沒什麼特殊,在所有能夠刻字的石材里只能算一塊中等料。
但對於眼前的床,小秋陳述完他對石碑的觀察,在要提及床鋪時卻很明顯的停了一下。
「床怎麼了?」盛珣問。
鬼站在床尾,他落向床面的目光顯得有些幽深。
鬧騰的鬼娃娃也不鬧了,它慢慢驅動著小紅球和花布領巾挨在一塊,一起停在小秋身邊。
「你看一看。」小秋在安靜了片刻後說,他蒼白的手伸向床鋪,就像輕輕拂去一些浮塵。
在小秋手指經過的地方,原本貌似普通又尋常的床一寸寸消失,露出一塊長條形的深色木板來。
那是個生活中不太常見,卻又很容易被一眼辨認出來的東西。
一個棺蓋。
並且那棺蓋還不是常規的扣著擺放,它是里側翻朝向外,像等待著承托什麼一樣,靜靜仰面朝天的擺在那。
「這就是為什麼馮薔之前會覺得床很硬。」盛珣盯著棺蓋緩緩地說。
小秋的手沒有在破除幻象後移走,鬼蒼白且瘦長的手指還懸停在棺蓋上方。
小秋好像被什麼所吸引,他短暫地怔住了,過了好一會,還是身邊的小紅球輕輕滾過去,碰了他一下,他這才回神,對盛珣的話應了一聲:「嗯。」
盛珣沒有問小秋是為什麼而出神。
因為小秋很快主動告訴他:「棺木原本是棕色。」
可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棺蓋是紅棕,與之前由它幻化出來的床頭背板同色。
仿佛也就是在小秋尾音落下的那秒,空氣中浮起血味。
那血氣的腥臭源自棺蓋內里,就像它曾浸透鮮血,而舊血尚留在木層底下還未乾涸,血氣沒除,表層的木頭便又已被新鮮血液給塗滿,於是血味層層疊疊往下沉積,最後深入棺木的每一片木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