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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和小秋往旁側退時就通知了寢堂里的娃娃,讓小熊和安迪注意將李英英和於木蘭帶出來匯合,選擇退避路徑時他也特意選了條離林朗近的。
但盛珣不便對林朗上手,所以小秋代勞。
結果林朗自我感覺他不是被同伴給接走了,是在戰場中突然被友軍給套了麻袋。
不過這回沒什麼空暇留給林朗吐槽。
儀門外,「黑水」好像知道之前守在正廳前的人是在給他們讓道,那對他們殺傷力極強的金光正隨對方撤走一點點退開。
他們沒有在盛珣只挪開幾步時就迫不及待前沖,反倒在還能看見盛珣時保持了靜默,黑色怨氣凝成的水流僅在原地緩緩涌動,仿佛遵守著禮節。
一直到盛珣的身影自正廳門前消失,他與小秋一行都進入到享堂北面的偏廳。
儀門前,安靜半晌的人臉們在「黑水」中一個接一個浮凸。
那每一張臉後都是一股細長的黑色怨氣流,看上去像一條條黑色長蛇的前端長出了人臉。
他們衝著享堂高昂起頭顱,伸長了脖子——
而享堂里,之前被小熊和安迪圍堵在寢堂的怪笑人影沒了阻礙,也已跨過前後廳堂間的分隔,進到了正廳。
「祖宗顯靈!是祖宗顯靈啊!!」大長老坐在斷裂的宗祠牌匾旁,他還在滿面狂喜地高呼。
被附了金光力量的長釘刺穿的手掌猶在灼痛,可那痛楚大長老好似也感覺不到了。
他以虔誠與熱切等待著「先祖」走到近前,掃清這膽敢冒犯他們宗室的所有卑劣宵小。
他是無比的相信,這些正面帶詭笑的人影就是他們孫家日夜供奉的列祖列宗。
「長,大長老……」
一旁,和大長老被長繩捆在一塊的鬼卻是哆嗦了一下。
他好像在這個瞬間掙脫了來自高位者的言靈束縛,找回了幾分自己的理智。
面對著那些仿佛一模一樣的怪笑黑影,這位近二十年才新晉升的掌事卻只感到一陣陣心慌。
他們一直供奉的列祖列宗真的是這樣的嗎?
這真……真的是他們宗族的先祖嗎?
年輕管事隱約感到不對,這些黑影好像沒有一個能與他們族譜中記錄了名姓的族人對上。
但很快,他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一道怪笑著的黑影在被捆束的兩鬼前停了下來。
就像對待李英英和於木蘭那樣,黑影先是整個上身彎下,幾乎把自己對摺,再然後,對方的腦袋一百八十度轉動,倒著朝年輕的管事貼近。
「長老……大長老!」
「喊什麼!」
大長老怒斥道:「這是先祖在向你索取供奉,判斷你是否對宗族誠心,先祖於你有所求是你的榮幸!」
「……」
年輕管事出不了聲了。
哪怕他終於覺得這道理荒謬,也沒辦法再做出辯駁。
因為怪笑著的黑影終於是緩緩貼緊了他。
那張倒著咧開的嘴近在眼前,開始啃噬自己今晚的「供品」。
大長老的待遇比年輕管事要更高一點,有三個怪笑黑影在他身邊停下,他們致敬一般從三個方向朝他彎腰。
然後三張笑臉倒轉過來,笑意滿載地看著他——
更多的怪笑人影還在往前堂走。
他們有的環顧著祠堂里的孫家鬼、有的把目光投向已經退至偏廳的盛珣一行。
還有的忽然原地駐足。
前方,「黑水」終於淌過了儀門。
像是有誰吹響了僅有冤魂們明白的號角。
黑色的怨氣流大軍瘋狂撲向怪笑人影,他們絲毫無懼那張詭笑嘴臉的吞噬,與這怪笑軍團迅速打成一團。
「這是那些在村莊被整個沉入積怨潭前,曾死於村民之手的人。」享堂北面的偏廳里,小秋望著正廳里的混亂開了口。
他說的是那些仿佛人面蛇身的「水流」,手還握在盛珣手腕上。
盛珣站在近旁,與小秋肩膀相抵,落在旁人有種不自知的親密。
「那些怪笑的人影。」盛珣將目光投向與受害冤魂們扭打的另一方,「他們究竟是不是孫家人一直供奉的保家仙?如果是,那一直接受孫家人供奉的是他們,孫家長老口中所謂『列祖列宗』,是不是根本不存在?」
這是一個盛珣還身處寢堂時就思考過的問題,不過那會,他身邊只有將將取回姓名的兩位女士,她們記憶模糊不清,也不了解孫家內部詳情。
至於林朗,對方至今仍然狀態特殊,對於自身的定位都不太清楚,也更沒辦法幫忙答疑解惑。
而兩個蹲在包內的娃娃則更不必說。
「不能完全稱其不存在。」小秋在面對盛珣時又變回了耐心體貼的居家好秋,不是那個會在戰場上套友軍麻袋的湊合鬼。
他抿了一下嘴唇,接著把他這頭得到的信息都儘量詳盡地告訴盛珣——
「用殘害他人的方式上供,孫家人自以為能以此積福,受祖宗庇佑,但實際上,他們不斷進行的供奉儀式只能養鬼。」
「供奉本該是後人圖心安,前人得掛念的事,但福高村的人將這當做一種交換儀式,並為此瘋魔,且越來越貪。」
「他們的瘋狂與慾念能將最為普通中性的魂魄也供給為惡鬼,依託貪婪和怨憎而生的鬼又反過來影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