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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洗澡換衣服前,盛珣還從襯衫口袋裡找到一捧灰,它們看上去像是某種紙製品燃燒過後的粉塵,殘留著些許紙張纖維在襯衫口袋內里。
盛珣沒將這些來歷不明的灰塵直接清理,他只在和小秋一起確認過上面已沒有力量殘留後,便去找了一個小號的密封袋來,將能夠收集的灰塵都倒了進去,暫且封存收納。
直到第二天,盛珣方才整理了自己從鄒鶴和槐合那裡得來的信息,然後與小秋大致講了部分。
沒說全部,因為有的地方盛珣自己也還對信息存疑。
還因為小秋的失憶是真的非常徹底。
「槐合是誰?」這是小秋在聽的途中問的第一個問題。
盛珣說是那顆核桃。
小秋就皺了下眉,他又問:「它有了靈體,現在也是器靈?」
按著槐合的說法,對方成為器靈已經很久了,在被送給小秋前就已經是器靈。
盛珣將這一點補充說明。
小秋聽完,卻一點有所感觸的樣子都沒有,反倒眉心徹底緊擰。
半晌,他幽幽朝盛珣轉頭:「那你為什麼要送給我一個成年男子模樣的器靈?」
盛珣:「……」
盛珣並不清楚是不是他想多了,但他就是莫名覺得,小秋這句話假如再簡略一點,便是一句翻版的「你為什麼要給我送男人」。
鬼怪口吻之幽幽,就非常有情感劇男主角詢問正室為什麼要主動給自己「添人」的味道。
等盛珣好不容易把這不靠譜聯想給壓了下去,他追加告訴小秋槐合的人形也不是一開始就有,對方是之後到了對方那裡才有了人形。
眼見小秋神情又是細微一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盛珣憑著他對小秋的察言觀色能力加對鬼怪重點總是抓錯的了解,他當機立斷,即刻進入下一個話題,沒再給小秋去發散思維的機會。
接下來他試著與小秋提了爭鬥、褚家、身體以及池家一類的關鍵信息。
小秋對爭鬥毫無反應,聽說自己有可能在幾十年前與一個玄術家族爆發過激烈衝突,他整個鬼面色平淡,還非常理所當然:「我以鬼怪的形態在世間留存這麼多年,不僅沒有日益衰弱,比過去可能還要更強了點,沒有和人或其他鬼爆發過衝突是不可能的。」
小秋將自己或許十分腥風血雨的過往說得輕描淡寫。
提到褚家,鬼也只點了下腦袋,簡略道:「褚室的家族。」
比起褚家,小秋甚至對盛珣一併提到的小舅舅鄒鶴更在意點。
盛珣在提及鄒鶴與褚家的旁親關係時無意提了下這位小舅舅是個娃娃臉,看起來比小褚還要小一些。
小秋不知怎麼,那一瞬間看過來的目光居然有點警覺。
隨後盛珣提及小秋可能還存在於世的身體,鬼在他對面略微低垂了腦袋,好像是陷入思考。
盛珣耐心等待,以為這一回,小秋是終於要想起來點什麼了。
結果片刻後小秋又抬眼,他特別正經地對盛珣說:「我的身體肯定早就腐朽,現在很不好看。」
「……」
哪怕已經見識過多次,但盛珣仍然覺得小秋抓錯重點的技能是常看常新,每回見識,都讓他發自內心的感到服了。
「不好看又沒什麼要緊。」盛珣嘆一口氣,習慣性想要拿一樣東西去敲敲對方,他幾乎是手剛抬起來,對面鬼怪的目光便隨他手而動。
他忽然記起他們已經自由觸碰,不再需要藉助外物了,那隻抬起的手就逕自落到小秋肩頭。
他把手從肩膀繞過去,在對方後背上輕輕拍了一把。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原本什麼樣,你的身體就算早腐朽成骨,狀態有多糟也嚇不著我。」盛珣說著,帶頭將重點拎出來,和最後的重點信息一併推到小秋面前,「現在的情況是,有人可能正想通過你的身體來對你不利。」
「你對褚家沒有更多印象,那你還記得池家麼?」
鬼被人拍了後背,好像是覺得這感受有點新奇,當盛珣問這番話的時候,小秋本來正往後扭頭,想要去看一看盛珣還留在他背上的手。
他的動作忽然就停住了。
小秋的腦袋仍然向後扭著,只將小半邊蒼白側臉留給盛珣,看不清神情。
盛珣又耐心等了幾秒,驀地便覺出不對。
他聞到了絲絲縷縷的血氣。
起先那味道非常的淡,像是順著窗外的風飄進屋內的一點味道,在四周空氣里若即若離,輕薄縹緲,但很快,就好像有誰在屋裡不慎扯破了一袋血漿,血氣由淡轉濃僅在轉瞬間。
不遠處的陽台上安迪和小熊本來正在玩鬧,眼下是他們慣例的下午娛樂時間。
客廳里,血氣卷著黑霧乍然擴散,安迪驚掉了手裡的樂高,小熊則有些難受的閃躲。
從客廳里傳來的屬於小秋的力量太強,小熊拼布的那半邊身體是匯聚小秋力量而縫合,它比安迪甚至更早感應出鬼怪的變化。
因為它的身體正在拉扯,拼布的那一半試圖侵蝕被盛珣清洗淨化過的毛絨一半。
「你還好嗎?」安迪很快反應過來小熊的不適,鬼娃娃立即衝過來查看,卻也沒敢伸手去碰小熊泛起黑霧的身體。
安迪本質上也是個屬陰的器靈,它沒小熊受小秋影響深刻,可此刻假如它貿然伸手,接觸到了外露的鬼氣,那這些天裡盛珣為它帶來的本體滋養也就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