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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
這話換其他任何一個人說,很有可能聽在他人耳中便充滿自視甚高的味道,還狂傲得頗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偏偏盛珣語氣又誠懇,從神色到話語都只透著單純的請教與擔心。
池懷明冷眼旁觀了會這群褚家人既滿心糾結,又還是認認真真幫盛珣找了道具的樣子。
他在心裡冷笑一聲,感覺是看到了那天被盛珣的「恭喜」給蒙蔽,差點真沒分出來對方什麼意思的自己。
「他要去就讓他去。」池懷明扭頭望向同伴,跟自己的同族閒聊似的,但音量剛好又能被盛珣那邊聽見地說,「反正有什麼結果都自己擔著,嚇傻嚇瘋都是自己心高氣傲選的。」
他故意把話說得如同詛咒,就是不想讓盛珣有個好兆頭。
不過很可惜,池少爺並沒有言靈這項技能,就算有估計也是反向的。
接下來盛珣稱得上一路順利。
褚商他們先去準備結陣,在陣法生效後向盛珣發來信號,盛珣收到信號後動身上山。
完全不像馮薔在資料自述里說的,要花上快一天的時間在山上來回地走,直到太陽落山才看見那個藏於山林的村莊。
盛珣自我感覺他根本還沒有在山路上走多久,某一個拐彎轉過去,村子突然就已近在眼前了。
「是不是有你在偷偷出力的功勞?」盛珣反手拍拍背上的雙肩包,問著小秋。
小秋在包里把褚家人給盛珣的符簡單分了個類,用得上推到背包上層,沒用的給自己墊手。
聽到盛珣問話,他就壓著一疊沒用的符咒將掌根直起來,手背隔著背包往人身上貼貼。
盛珣自能夠讀懂鬼的微表情後,又無師自通了讀鬼「手語」的技能。
他猜小秋是在說:「是。」
並且對方還有點邀功。
左右沒有旁人,整條通往村莊的山道上只有他一人行走,盛珣大方將雙肩包打開,把在包里憋了很久的手轉移進了外套口袋。
「我之前就想問了。」盛珣一邊繼續往村子走,一邊捏著小秋的手指說,「你是怎麼做到就跟了一隻手來,還既能看又能聽能獨立思考的?」
平常在家裡,鬼手能夠脫離小秋行動也就算了,盛珣將鬼手與鬼怪本體間的聯繫看做光貓與路由器,而連結在它們之間的意識便像wifi信號。
可眼下,小秋本尊還遠在兩百多公里外的家裡,鬼手被他放在了盛珣這邊。
兩百多公里小秋的意識仍能驅動鬼手,還能實時接收這頭消息,盛珣是真的很難不好奇。
他覺得小秋的力量有點像個覆蓋超強的信號塔。
山區也不會削弱對方信號,信息高速傳輸,儼然鬼怪界的5g。
「因為鬼怪的肢體都是力量凝結的產物,我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都是由我的力量組成,不能被看成單純的肢體器官。」
小秋聲音忽然在盛珣肩頭響起來,那感覺就好似山間突然吹過一陣冷風,正拂過盛珣肩膀,讓他那一側肩都感受到了明顯的涼意。
他遇冷的肩頭不自覺往下沉了沉,人卻沒躲,只有點詫異地把手從驟然一空的口袋裡抽出來,往聽見聲音的方向轉頭:「小秋?」
「嗯。」趴在人肩膀的鬼應了一聲。
小秋繼續說:「我給你帶上的並不僅是一隻手,而是有一隻手那麼多的我的力量,它確實就是部分的我。」
所以它當然能聽能看能思考。
好不容易等到四下無人,它還能讓鬼顯形出來放放風。
「不過只有一隻手的力量實在太小了。」小秋又說,他語氣不無遺憾,「我只能依靠它顯形一小會,它更多的時候還是只能保持在手的形態,靠它顯形太費力量。」
這話說完,盛珣便感到自己的肩膀又是一輕,上面那為他帶來涼意的鬼轉眼不見。
與此同時,他外套的口袋倒是又一沉。
剛剛那不翼而飛的手溜達回了外套口袋,還把手指又從口袋邊緣探出一點。
小秋豎起食指,第二個指關節曲折,往前方道路指了指——
盛珣順勢看過去,發現是村口已經就在幾步之外。
他捏了一下小秋的手指,抬腿穩步走過去。
前方的村莊房屋樣式老舊,帶著仿佛是延續自九十年代的建築風格。
它乍看上去並不敗落,村內房屋的牆漆磚瓦甚至都還看著挺新。
但莫名的,盛珣看在眼中,卻有一種違和感。
這裡的牆漆太白,磚瓦太紅,所有大門與窗口都過分四方,有些屋子的房檐下還吊著黃色的裝飾物,有的院子裡立著謎一般的小寶塔,還有的家門口栽種著不合地理的常青松。
它們每一樣好像都可以在專營白事的店鋪里找到。
就連這一整個村莊,看起來也宛如一套精心紙紮的紙房子。
村口有一塊立碑,它看起來倒是正正經經的石材製成的,上面刻的應當是村名。
但立牌上,如今只剩下一個「村」字,前面的字全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給惡狠狠地砸毀了。
「小秋。」盛珣在走過立碑時忽然說。
鬼手在口袋裡動了動,還以為人類要就村子發表什麼見解,又還有些擔心人是感到了不適。
小秋正自口袋裡貼貼盛珣,表示自己在。
結果就聽人突然襲擊似的說:「你剛剛說起手的力量太小了,看你那麼遺憾,你在家裡時是不是還考慮過要把自己多拆一點,好讓我帶上更多的『力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