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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木蘭是關聯失蹤案里最早一批的失蹤人員之一,她和身邊的李英英相隔有小几十年歲月。
李英英受害時孫家人丁尚興旺,於木蘭則是在福高村都不復存在後,被積怨潭的力量拉扯入潭。
她們出生在完全不同的年代,生命同樣被迫在十七八歲戛然而止,又攜手相伴快有她們生前那麼久的時光。
終於是知道了彼此名姓。
「像我這樣,是因為迷路才來到這裡的人。」於木蘭在想起名字後說話變得更流利,她飛快把自己能想起的東西都說出來,「孫家怕我們怨氣太重,不遵族規,把我們埋在祠堂後院,就在後面,還請召保家仙,鎮『外姓鬼』,保他一族平安。」
說來就也真可笑,這一村人活著時推崇辦陰親求祖宗庇佑,死後都已經成了鬼,居然也還要「延續傳統」,是做鬼都還忘不了供奉,不想求己只想求人。
積怨潭原來根本就不是近二十年內才出現,它恐怕早在孫家坳吞下第一個被活配陰婚的女孩,硬生生夭折的生人帶著怨恨被埋進地底,那一天起,怨憎便在這片土壤下埋了根。
這裡有著的根本不只有那記錄在案的失蹤受害人。
還有必須翻完整個名錄,才能清點出來的在孫家坳尚有人煙時的受害者。
「保惡鬼的玩意怎麼還配叫仙?」林朗重重呸了一聲,這個性情直爽的大男孩看起來還想衝著供桌一通啐,覺得這村裡的原住民就沒一個好東西。
但還有另一件事。
它在林朗看向盛珣時不期然又跳進他腦子裡,讓他一想起來,便很難不去在意。
「你想問什麼?」盛珣覺察到林朗的猶豫視線,他眉心本來微微擰著,於木蘭和李英英帶來的信息讓他心裡也一陣發堵,他正在思考與褚商溝通引渡這裡所有受害人的事情——他還記得褚商對冥婚一詞的厭惡,對方在這方面有著相當高的同理心。
林朗撓撓頭:「就……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懷疑自己太多心,但剛剛你又那樣做了幾回,我便覺得有點奇怪。」
盛珣暫停思考,抬眼望向他。
林朗唯恐造成誤會,就連問帶解釋:「我不是懷疑你是壞人的意思啊,你肯定是個好人!但我感覺你要麼是在避開我,要麼就是在避開這兩位……女士,你為什麼一直在注意著避開其他人啊?」
盛珣避開的當然就不是「其他人」。
他是在避開「其他鬼」。
是為了避免一個不慎,在清繳真正的邪祟前,先不小心誤傷了隊友與無辜冤魂。
盛珣看著林朗那張年輕又生動的臉——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然是鬼,記憶還停留在要來救馮薔的那天。
小秋告訴過盛珣,人若死而不自知,他的靈魂便會一直保持在生前最後的狀態,滿心只惦記生前最後一件要緊事情。
於是自*殺的人,會不斷重複自*殺的過程,而趕著去上班上學的人,會不斷奔走在去公司單位或學校的路上。
他們必須要先自行意識到不對,不能被隨便干擾這個認知的建立過程。
不然一念之差,本來只是認知偏離的乾淨靈魂便容易沾染邪氣,成為怨鬼。
荒村特殊的環境無疑加強了林朗感知上的混淆,讓他不僅遲遲發現不了異常,他的錯誤認知還自發幫他補全邏輯——他認為馮薔被藏起來了,而他徘徊在荒村之外,是在尋找下一個救女友的機會。
他根本意識不到不對。
「我是因為……」盛珣頓了一下。
目光掠過林朗乾乾淨淨的臉,他說不出真正的理由。
好在就在這時,寢堂之外,享堂那頭陡然鑼鼓喧天。
有人尖著嗓子:「新娘到——」
「我等的人到了。」盛珣無縫接上後半句話,顧不上它們拼湊得是不是沒頭沒尾。
不過提問的林朗確實被轉移了注意。
「你女朋友!」林朗飛快地說,他抓緊手裡鐵鍬,「我們快去前面!」
林朗完全忘了自己之前也被歸在要留在寢堂的「你們」里,他熱血上頭要往外沖。
可還沒走兩步,他感覺自己手裡的鐵鍬一沉——
盛珣沒辦法去揪林朗衣領,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抓住鐵鍬。
他眼疾手快,把人給一把扯了回來。
「你不去……?」林朗莫名扭頭,他話還沒說完。
再下一秒,包括一旁同樣想要行動卻沒來得及的李英英與於木蘭。
他們便都看見,在林朗剛剛想要衝過去的前方,那面分隔寢堂與享堂的牆發出兩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牆體似乎在微微顫動。
先是有幾塊牆皮窣窣剝落,底層的磚霍然碎裂兩塊。
再然後,那面牆整個倒了下來。
外面的鑼鼓聲戛然而止,鬼哭狼嚎卻更喧囂。
在牆壁轟然坍塌飛揚的塵土後,有道醒目身影置身眾鬼當中。
那人真是顯眼極了,他一身紅,好像是穿著嫁衣。
老式的嫁衣複雜厚重,版型直上直下,但那人套著這一身繁複紅色,竟有一種神奇的挺拔感。
讓他感覺不像是被逼迫來結親的,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他也確實砸了場子,一來就在拆祠堂。
作者有話要說:小秋:在下小秋,有何鬼干
第70章 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