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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邪堂和外面切斷了聯繫,外人暫時進不來小院裡,池家人就算反應再遲鈍,早晚也該意識到不對,留給盛珣他們的時間並不悠閒。
並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池家人真的過於自信又過分遲鈍,完全沒意識到自家「後院起火」,可會客廳那邊還有褚家人,有關心盛珣的褚奎褚室褚商一眾。
光是看盛珣被池家人帶走後遲遲不歸,帶走盛珣的池家接待怎麼也沒了動靜,再往後,怎麼鄒鶴也跑沒了蹤影了。
只怕再過上一會,是褚家要率先來主動找人。
「你們倆去裡間沒問題嗎?」槐合從拿到分工起就欲言又止。
眼看盛珣將要帶著小秋轉過分隔里外的木屏,他不禁又問了一聲:「要不……要不還是我和鄒鶴去裡面,你們查外面?」槐合遲疑著提議。
「總要去看的。」盛珣回答了他。
小秋對此則沒說話,只靜靜站在盛珣身側。
於是盛珣又側頭看向小秋。
從鄒鶴的角度看過去,他感覺個子更高一些的年輕人應該是拉住了另一人的手。
「沒事的。」盛珣說,語氣安撫。
小秋就終於點了下頭。
在鎮邪堂的裡間,有一樣眾人從踏入這間屋子起,就一直在有意無意迴避的東西。
他們都知道它就在這裡,又都對它的存在保持緘默半天,在盛珣之前沒有人主動去提。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提。
裡間屋子的正中停放有一具棺木,周圍環繞有三圈蠟燭。
它下面有一個暗紅色調的架台,懸空於地表,最底下的地上用硃砂混黑狗血繪有繁複咒術線條。
棺木里是池暮輕的遺骨。
*
會客廳。
賓客仍在交談,廳堂里看起來一派熱鬧。
但就像盛珣預想的那樣,他隨池家接待已離開了很有一陣,褚家人開始生出疑心,有點等不住了。
「盛珣怎麼還沒回來?」問話的褚奎一臉擔憂,「鎮邪堂就算離會客廳這邊挺有一段距離,走過去是要一點時間,可他離開的時間我算了算……怎麼也夠從這到鎮邪堂走三個來回了吧?」
旁邊,褚室的想法就也和褚奎差不多。
同樣被小褚學弟惦記的還有一個鄒鶴,他扒著褚商的胳膊告訴對方:「小舅舅也還沒回來。」
盛珣隨池家人離開約四十分鐘後,鄒鶴忽然面露為難,詢問過衛生間在哪裡,接著便也離開了會客廳。
「上廁所」這個理由最平平無奇卻又合情合理,沒有人會因為一名普通人賓客想去趟衛生間而懷疑什麼。
……但假如這位先生去一趟衛生間,時間長到宛如掉在了廁所里,就不一定了。
「我讓人去問。」褚商皺了一下眉。
兩秒後他忽然記起什麼,又改口:「不,等等,鄒先生那邊最好是你直接去找,再帶一個人跟著你,盛珣那邊我親自去找池家問。」
讓褚商改口的原因是自家老長老的囑託。
褚家老長老全名褚世澤,之前褚家老一輩的車隊剛到達池家時,只因為在會客廳門口迴廊瞥到盛珣一眼,老人就難得失態,神色大變,還有了要追上去看個分明的意思。
隨後,老人家追人是沒追了,沒有過分為難自己的身子骨,但他又差遣自家小輩去取舊物,對著一塊懷表看了又看,中途甚至一度霍然起身,把左右想同他搭話的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凡是與盛珣有關的事,一定要讓信得過的人經手。」
老人當時三言兩語打發了左右的人,只推辭說自己是年紀上來了,看個舊東西也坐立難安。
等兩旁沒有閒雜人等,只剩信得過的褚家人,褚商被叫到跟前,老長老親自叮囑了他幾句話。
「當然,最好是你能親自負責去過問,因為你的洞察力一向比別人好,對許多變數的預判也更准。」老人當時說,「如果發覺有任何異況,池家人對待盛珣的態度有任何微妙變化,你務必謹記,褚家將無條件維護盛珣,並想辦法把池家變動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遞給我。」
褚商聽老長老的前半段叮囑時都還神色沉穩,老實說即使不特意叮囑,他心裡也覺得「讓信得過的人經手」這條是應該的。
然而,及至聽到後面,那句「褚家將無條件維護盛珣」入耳,不僅僅是褚商,兩旁的其他褚家人就也聽得倏地一愣。
「我們要……」無條件維護盛珣?
褚商幾乎要脫口問。
「無條件」實在很難不讓人困惑。
老長老顯然很明白晚輩的疑問,也清楚自己這話說出去會給家裡人帶去滿頭霧水。
褚世澤老人在座位上合眼片刻,他另一隻還落於膝上的手中握著那塊懷表,緩緩摩挲表蓋。
「這是一道家族令。」老長老在片刻後說。
他先給自己的話定了性,直接讓那番話具有了族令效力。
接著,老人語氣和緩一些,他抬高握著懷表的手,把表蓋打開,讓鄰近的每一位褚家人都清楚看清了懷表里的相片。
「具體情形暫時不便多言,我們正在池家的地界上,需要你們很快回歸各自位置,不能長久聚集。」
「但我可以先告訴你們,我也是直到方才親眼看見盛珣才確定——這是一位家族故人。」
「並且『我輩族人,但凡見其本尊,需無條件維護且支持對方所做事業』,這條族令不是我今日現場親起的,它至少已經存在有近百年,我今天只是驚覺故人猶在,偶然重逢,在此重新撿起族令,宣布它的效力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