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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著,想起自己被從小院帶走時有點匆忙,身上好像還留著一件屬於那人的東西。
小男孩在口袋裡掏了兩下,果然找到那條忘了還的布巾。
「您看,」林君盛把這份證據舉高給長輩,「這就是哥哥借我的東西,我回家後把它洗乾淨,您下次來時還要帶我,我正好去還。」
目瞪口呆的長輩:「…………」
完全沒料到小傢伙跑去接觸了陰生子就算了,居然還帶了人家的東西走……還居然都已經帶了大半段路!
「你簡直——」
在快要懟臉的布巾前一個後仰,長輩臉都因想罵又無從下口而憋綠了。
好不容易確定那確實就是條普通布巾,不是什麼邪性東西,長輩有心沒收,萬萬沒想到男孩就已經有了準備,用大人們教的身法眨眼間把布巾揣進口袋,又收好了。
「不行不行,您可不能拿走。」林君盛義正辭嚴地說,「我要親自去還給哥哥,您拿走肯定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長輩出手拿了個空,被堵得簡直想很不穩重地翻白眼。
他也這才注意到男孩一直喊池家那位的用詞。
「你管他叫『哥哥』?」長輩奇道。
「你知道陰生子的生長規律和常人不同,你長個三歲五歲,他看起來頂多才有一歲的變化嗎?」長輩滿面一言難盡地說,「那人今年看著也有十幾二十了,你用跟洋老師學的數學算算,這人最少也有多少歲?我估摸著我都得喊他大爺。」
最後那句話是長輩為了加強效果而誇大了說的,他說完後看著林君盛,希望能在男孩面上看見震驚或者呆愣表情。
然而,林君盛就只輕微「啊」了一聲,對於「哥哥」真實年齡的詫異僅稍縱即逝。
「你就這反應?」長輩自己迷惑了。
林君盛回答說:「長得像哥哥就是哥哥,我上回跟三叔出門,他還教我不管女人年紀多少歲,只要長得像姐姐就一定要叫姐姐呢,怎麼男人不一樣嗎?」
長輩:「……」
人高馬大的男人實在沒辦法沖孩子說重話,林君盛話里的「三叔」簡直是送上門的出氣筒。
男人一掀簾,沖前面的司機喊:「加快速度,早點回去!」
「是!」司機立即應下,然後揣摩著問,「您是想起了急事嗎?我也可以先送您去到地方,再送少爺回家。」
「急,急得很。」男人說,「不用分路,我也要回家,我急著回家打弟弟!」
司機:「……」
林君盛無意間給自家叔叔招了頓打,不過小男孩的心思暫時也不在自家事情上。
他還在想那個故事,想那人的經歷。
然後他記起來——他還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他有名字嗎?」林君盛問長輩。
「那肯定有啊。」長輩說,「叫——」
「先不要告訴我。」男孩急忙打斷了,他繼而為自己的冒失有點抱歉,沖長輩笑了一笑。
「我想要下次自己去問。」他說,「我想聽到哥哥親自告訴我他的名字。」
因為名字是一種認可。
如果是個很久沒有和人好好相處過的人,能夠被認真問起姓名,又或者更嚴謹一點——能有一個可以讓他主動交付名字的人,應該也會高興吧。
林君盛對池暮輕的印象始於好奇,他這時的心思還很單純,只是為對方打抱不平,直覺那不是惡人。
還有點想要讓對方感受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前世第一殺【
第88章 池暮輕
其實很多事情日後回想起來,都是有跡可循,只是當時人身在其中,不能立即發現。
林君盛後來果然又隨長輩一起去了池家,他也再次順利見到那人。
他帶上了已經洗乾淨的布巾,斜挎的小包里還塞著包他自認全城第一好吃的點心。
「你又來做什麼?」
「哥哥」慣例出現在屋子側邊的窗後,那一處角落陰涼,像能隔絕三伏天的陽光。
他說話的聲音也還是很冷,帶著對周遭萬物一視同仁的冷冰冰。
「我來還你的布巾。」林君盛像上回那樣撐著人家窗台。
他這回比較講究,還記得自備了小手帕,方便他在□□後能先擦擦手,不把「哥哥」的窗台再抹一手灰。
已經洗乾淨的布巾從斜挎小包里被翻出來,他把它舉給窗里的人。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布巾上,仍然是沒什麼表情。
但以林君盛對他人情緒的敏銳程度,他便覺得對方像正有些困惑。
「還?」那人重複了小男孩話里的字。
「對。」林君盛點頭,「我上回借走了你的布巾擦手,當然是要還回來的。
那人又不出聲了。
這會的林君盛雖說年紀還小,可憑著「哥哥」的反應和自己對他人情緒的捕捉,短短兩句話間,他就也已隱約明白——
想來以前,一定是只有人從對方那兒取走東西,而鮮少有人向對方歸還什麼的。
只有習慣了予取予求的人,他一直付出,從無回報,才會在收到小小一樣歸還物件時就反應生澀,還看起來好像對「還」這種行為十分莫名其妙。
怎麼能這樣?
林君盛小小一顆心就生起氣來,他不禁又為人憤憤不平。
「哥哥」似乎仍在窗後發呆,像陷入了某種平日很少會涉及到的思考,布巾也沒有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