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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撒謊。」
「好,那我問問你,」男警察說,「你說你和江卿卿之前並不認識,那你昨晚為什麼會和她起口角?」
「因為她對唐姐出言不遜,所以我和她爭執了兩句。」
「然後她就情緒激動,一個沒站穩,自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是。」
男警察草草地翻看著昨夜的筆錄資料,繼而瞥了一眼夜生小臂上的刺青,話音一轉道,「那案發現場的碎玻璃,和她手上的劃傷,還有身上與人拉扯爭執的痕跡,都是什麼情況?」
「花瓶是我砸的,劃傷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碎玻璃。」夜生眼眸微閃,但卻很快的接過了這拋來的一連串問題,「至於拉扯爭執,也都是我做的……」
男警察眼神一凜,手一拍桌,頓時提高了聲調。
「鄭夜生,這些事實你昨晚可沒交代!」
「是,」夜生說,「昨晚我來得急,又緊張,有些細節當時記不太清了。」
男警察徹底放下了好臉色,用筆桿規律地敲擊著桌面,語氣略帶譏諷道,「到了這裡還不打算說實話,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嗎?」
「我知道。」
男警察極力想要去捕捉夜生表情上的疏漏。
可遺憾的是,在此刻這樣晃眼的射燈直射下,他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
「鄭夜生,受害人現在還在醫院搶救中。萬一沒救回來,你可是有著故意殺人的嫌疑,知道嗎?」
「……故意殺人?」
夜生的眼底總算有了微微的波動。
「是啊,」男警察無意掩飾著眼底的輕嘲,「現在知道怕了?」
「我沒有故意殺人。」
「這你說的可不算,得法律說的算!」
審訊室的氛圍一時降至了冰點。
致命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仿佛稀釋了氧氣,令人很難再維持著正常的呼吸。
「警官,」夜生絞著手指,因為熬夜而血絲瀰漫的雙眼中終於泄露出了一絲無措,「我想麻煩問問,要是法律判我故意殺人,要坐多久的牢?」
「既然都殺人了,進去了還指望能出來?能留你一條命苟活著就不錯了……」很顯然,男警察的即時反應仿佛聽到了個什麼低級笑話,「所以,趁著現在還有機會,你還有沒有什麼事實情況沒有交代的?趕快再想想!」
掌心滲出了汗。
只可惜這條不歸路一旦開啟,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隔了許久,夜生終於夜生微啞聲道,「沒有了。」
「行了,那你就等著被挪動到看守所吧。」男警察不耐煩地站起了身,在他推開審訊室大門的那一刻,聽力敏銳的夜生清晰地聽見了他的輕聲嘀咕,「……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百年前,哲人便曾經說過——
幸福的家庭容易代代幸福,而不幸的家庭則大概率容易代代不幸。
雖然爺爺從小就告訴他,父親是無罪的,父親是因為受了冤枉才鋃鐺入獄,被顛倒黑白的法律白白葬送了一生。然而夜生還是從小會因為自己有個身陷牢獄之中的父親而感到羞愧,就連每一次在爺爺的陪伴下輾轉山路去獄裡探監,他都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仿佛被無形的壓力壓彎了腰,怎麼也抬不起頭。
二十多年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不幸地重蹈覆轍。
他知道,他完了。
眼前那一扇合上的鐵門,似乎將他的一生的光明都合上了。
在這靈魂即將被焚盡的時刻,他竟然開始後悔自己從最開始便不該去招惹小玫瑰,甚至後悔起了幾天前的自己也不該去求和,並且給予了她一個可能再無法實現的甜蜜承諾。
對戒上的那一粒小小鑽石的輝光,竟是再沒可能投射到她滿是欣喜地笑靨上。
給人希望,再令人深陷絕望。
真的是太殘忍了。
從前的夜生並不是一個瞻前顧後的人。可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惡痛絕的後悔,絕望的心緒如同漲潮的海水,將他整個人的思緒全然吞噬。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上不了岸了,也再沒有人再能救自己。
可是小玫瑰怎麼辦?
小玫瑰是無辜的,又有誰能夠救一救她……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虐很久,爭取這個坎速戰速決哈
(忐忑,本人生生親媽的名號還能保留嗎??
第68章
唐幸獨自坐在車裡。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 甚至熱得令她有些頭腦發暈。她的雙手擱在大腿上,止不住在褲面上反覆摩挲,不斷地擦拭著手心冒出的冷汗。
儘管戴著黑色的帽子與墨鏡,可緊抿著的嘴唇依舊暴露出了她的焦躁情緒。
在隔壁小學打響上課鈴的一瞬, 擺在腿間的行動電話也終於如願地響了起來。於是都沒等鈴響第二聲, 唐幸便連忙接通了電話。
「小杜, 人救沒救回來?!」
聽筒另一端的背景有些嘈切,可小杜的聲音卻是有條不紊道地傳來, 「唐姐, 江卿卿被救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唐幸輕掩著唇,重重地喘了口氣,可眉心依舊是緊皺著, 「救得怎麼樣, 醫生怎麼說, 身子還能恢復嗎?」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咽了口口水。
「唐姐,她的肚子裡的確有個孩子,不過孩子沒能救回來, 已經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