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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不願出現,夜生就要搬走了,留給她道歉的機會越來越少了。雖然他們還沒發生到最後一步,可自己的潛意識裡就是已經和他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她不想就這樣徹底失去他。從前的梅婧並不覺得自己嬌氣,然而如今才發覺,原來嘗過甜頭的人,竟不願再多吃一點苦。
然而意外的是,在今日離開體育館的時候,明峰從樓上衝下來喊住了她。
「婧婧,你最近有見到夜生嗎?」
「沒有。」
「奇了怪了,我也好久沒見到他。昨天路過他單位想去找他,結果他同事都說他最近沒去上班……」
梅婧心頭一緊,握著背帶的手指頓時蜷成了一團。
「怎麼會這樣?」
「你們,不是住樓上樓下嗎?」明峰無所適從地摸了摸腦袋,「所以,我還以為你是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
「啊?」
「其實我和他吵架了,我也有許久都沒見過他了。」
「什麼,他還敢和你鬧彆扭?」
「不是他的錯。」梅婧嘆了口氣,「是我,那次是我說了不好聽的話。」
「婧婧,你放心,我知道的,他心裡寶貝著你呢,斷斷不會因為這些瑣事變了心!就不知道是不是他工作上出了什麼事,心情不好,這才避著不願意見我們。估計就是他的那群同事們亂嚼舌根,謠傳他最近和女老闆走得很近,這才——」
「等等!」梅婧掐著手心,不可置信道,「怎麼是女老闆?他老闆不是男的嗎?」
「對對,是有個男的,是張老闆。但那張老闆家大業大不管事,那場子裡都由著他老婆說了算,所以那個姓唐的老闆娘,也就是大家嘴裡的那個女老闆。」
梅婧面色發白,頓時想起了先前夜生肩上被扎得那結結實實的一刀。
從前只聽說他是替老闆擋的,如今卻不知究竟是為了男老闆,還是那位女老闆。丁姐那一日的話更是在耳邊嗡嗡作響,說什麼老闆賞識,要給他在單位附近租了房子,所以他可能就快搬走了……
瞧著梅婧臉色不大好,明峰這才意識到姑娘家心細,也最是容易多心,自己剛才可能說錯話了。
「婧婧,你沒事吧?都怪我剛剛嘴快,可那些都是空穴來風,每個單位都有,我們單位也有,說白了大都是來路不明的信口胡謅,你聽過算過,可千萬別放心上!」
「我知道了。」
「天氣預報說今日有場大雨要下呢!你快回去吧,別緊張,更別著涼,之後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來告訴你!」
梅婧知道,明峰是好心。
可他的話卻無巧不成書,成功地令自己焦躁不已。
這份前所未有的躁鬱直到到了家也沒能分毫改善,於是她打了盆水開始擦地,仔仔細細,從磚面到縫隙,用把家裡的每塊磚都擦得發亮來轉移注意力。
可房子到底是小,那一畝三分地很快就被她里里外外地擦了個徹底。
她又開始變得無所事事,開始止不住胡思亂想。
天色分明已經泛沉,家裡也沒有多餘的髒衣服,可她卻坐立難安,於是一把將餐桌布和坐墊掀了起來,丟到了高高的藍色塑料桶里去。
她要去天台洗東西。
平日裡的這個點,便是接近著夜生出門上班的時候。所以她要碰碰運氣,說不準今日就能撞上他,就可以當面問個清楚了呢?
她扶著搓衣板左思右想著,甚至還寬慰道自己一定要有話要好好說,千萬別語氣太沖太強勢。卻沒想到手中的桌布才洗到第三個角,她便不偏不倚地碰到了走上天台的夜生。
夜生還帶了個穿著妖嬈的女人回來。
女人舉止風情,體格風騷,玫紅色裙擺上的反射著光影的金屬珠片,仿佛直直地穿過空氣扎到了她的眼皮子上,痛得她猝不及防。
梅婧的腦子頓時燒了起來。
她的眼睛變得通紅,只覺得手裡的舊布再也洗不乾淨了。
反正這裡的人都病了。人人有秘密,人人愛偽裝,今日不如撕破面具,徹底把話說清楚算了,大不了大家就一刀兩斷。
斷吧,要斷就斷吧,真斷了今後或者就不會再難受,更不用心懷猜忌了……
於是梅婧將手中的肥皂重重一甩,厲聲道,「鄭夜生!」
夜生當然注意到了她。
於是他和身側的女人溫和地低語了幾句,似是讓她先去角落處等一等他。隨即他也換下了好臉色,不疾不徐地朝滿臉怒氣的梅婧走了過來。
「有什麼指教嗎,朋友?」
「這就是你的女老闆嗎?」
夜生莫名其妙,「你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梅婧氣得發顫,渾身的血往大腦上涌,此刻唯有悄悄地扶著身後的花崗岩水台才得以站得筆直,「行,那我問你,你是不是要搬走了?」
「關你什麼事,你不是連下家都找好了嗎?」
「什麼下家?」
「青天白日,街坊鄰居眼皮子下卿卿我我的,你當大家都瞎了?」
梅婧這算是反應了過來,也徹底確認了那天的青蘋果究竟是誰砸了下來。
「所以你就隨便扔東西砸人,是吧?鄭夜生,難怪你媽都不願要你!」
夜生心頭一揪,那天的蘋果分明是他不小心失手沒拿穩才掉下去的,哪裡是壞到想要故意砸人。那個場景,他到現在腦海里都還有印象,就連翻出來回想都會呼吸不暢,卻不想當事人語氣比他還橫,甚至還拿刀往他的軟肋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