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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幾乎在一瞬間就慌了。
因為唐幸的一隻手正拉著副駕的把手,另一隻手還旁若無人地搭在他的肩上。
半夜三更, 同進同出。
儘管看起來曖昧, 可他的確心內一片坦蕩,因此並不擔心單位里的同事會如何做想。可他卻也知道,小玫瑰向來安全感匱乏,眼下的一幕, 她看了無論如何都會多想……
於是他連忙拂開了唐幸的手。
「唐姐, 我得走了, 我女朋友來了。」
唐幸神色一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繼而笑意逐漸凝固在唇邊, 「嘖嘖, 你們這是大半夜的, 搞的是什麼八點檔戲碼?」
夜生蹙著眉心。
「你早些休息,我得過去了。」
「那就快滾。」
唐幸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沒錯,她心裡不舒坦,連帶著嘴巴上的話也變得不好聽。隨即她連車門也懶得關,便將車鑰匙隨手丟給了大氣不敢多出一聲的門童,利落地撩著一頭長髮,佯裝灑脫地揚長而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至少在外人眼裡, 沒有人看得出她風情偽裝下的酸澀與不甘。
在遠處梅婧的眼裡更是如此。
從天台上的小房間、空關著的公寓再到錦繡城,輾轉各處,吹了小半夜的風反倒令她的思緒從混亂變得清醒。到底也不是少不知事的年紀了,此刻的這一幕在她眼中,多像是年輕英俊的男下屬半夜特殊服務完美艷迷人女老闆,隨即旁若無人地出雙入對,蜜裡調油地一同歸來。
生氣嗎?
梅婧一時也說不上來。
她一直知道自己並不是個聰明的人。從小訓練時,每當感到天賦不如人時,她便加倍訓練,別人練五十次,那她就要練一百五十次,日復一日,終究是用勤補拙,從市隊到省隊,再從省隊被篩到國家隊。
可就算不聰明,她也不甘心做被人忽悠的傻子,更何況還是將自己的心剖出來送給人家的傻子。所以,她是真後悔今夜跑出來的這一趟啊,街邊的石墩子那麼涼,把她的心都坐得涼透了。從前的她並不喜歡自怨自艾,可今天的她真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十足的傻子,真是傻得太可憐了。
梅婧知道,自己等了大半夜的人此刻正向她走來,可眼下的她甚至不願抬起頭去看。
「寶寶,你來這裡多久了……」
腫痛的咽喉令她頓時不想吱聲。
夜生想要來牽她的手,也被她態度堅決地避開。
「你先別生氣,你聽我解釋。」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手不小心被插銷劃破了,天台上的那間房沒有藥劑,所以我就想來這裡消個毒,正巧碰到唐姐,便帶我去醫院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真的,我們去的一院急診科,你看,我還開了消炎藥。」
「寶寶,我們先上去,先上樓再說好不好,外面冷,我擔心你穿得少受涼……」
……
夜生的語氣是那麼的真摯,似乎在這一場夜晚風波中真的是惘然無辜的。可唐幸幫他開門的一幕還在梅婧腦海久久盤旋,遲遲難散,就連到了休息室門前也依舊沒有被轉圜。
直到房門被推開的瞬間,心下忐忑又緊張的夜生才反應過來——
壞了。
原來唐幸遺留下來的香水味竟是這樣的濃烈。
攤在摺疊床上的白色薄毯上被蹭上了明晃晃的口紅,小桌上擺著與這個狹小空間格格不入的珍珠項鍊,正粲然地折射著鈴蘭吊燈下的柔和澄光。
梅婧的手僵在門框上,當即不願意再踏進一步。
從前她只覺得自己為了愛並沒有什麼不能依順夜生的,就算親-密時也是,不論什麼姿勢,亦或是什麼場合,她都願意忍住心間的羞赧去儘可能地配合他。可惜如今窮途末路,真相□□裸地攤在眼前,短短片刻,就骯髒得令她只想要嘔吐。
「怎麼,這是來帶我參觀犯罪現場嗎?」
「不是的。」夜生捏著藥盒,有些心急道,「昨天她喝多了,來這裡睡了一覺,我當時沒在,直接就回家了……」
梅婧深吸一口氣,滿眼透著疲倦的笑意。
「哦?原來這麼大夜場的老闆,就偏愛睡你這一間房啊!」
「小玫瑰,我和唐姐真的沒有什麼!你信我!」
梅婧忍住作嘔的欲望,指向了薄毯上那抹刺眼的紅色,「你現在來談信不信的還有意義嗎?鄭夜生,我的信任在你眼裡就這麼廉價嗎?」
夜生的頭抵在牆上,目色淒迷,胸口起伏,浸透於眼眸中的哀傷與窗外即將到來的初生破曉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你就這樣……不信我了?」
「我不是瞎子,我自己長著眼睛……」梅婧止不住身體的微顫,也止不住眼角鼻尖的酸澀,「她摸你肩膀,為你開車門,還有你們在大庭廣眾下纏纏綿綿對視的雙眼……不好意思,今晚我全都看到,統統看到了!」
「那你呢,」潘多拉的盒子既然被打破,夜生也再不想遮掩自己心中苦悶與不甘,「你現在每天早出晚歸不見人影,身上還披著別的男人的衣服進進出出,我照樣不也是等不到一個答案?」
梅婧恍然大悟,「原來你對我意見這麼大啊……」
「我就是想等你一個回答。」
「那我們不如算了,」梅婧緩緩閉上眼,努力平復著劇烈起伏是呼吸,「這樣,你也就不用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