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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哥很心細,一看就很疼你……」
還沒等丁桂回應,懷裡的嘟嘟就好似聽得懂話般直拍手,惹得丁桂捧腹大笑,連連點頭道,「是啊,有他們這一大一小在,我這輩子也值了!」
梅婧微微一怔——
一輩子?
這個詞太沉重了,沉重得她都不敢輕易地拿出來用。曾片刻明晰的人生如今迷霧重重,令人看不到頭也望不到邊,如同陰天時江上的沉沉暮靄,遮雲避月,看得久了都難免令人意志消沉。
「對了,」丁桂明亮的眼睛骨碌一轉,一時起了勁兒道,「你猜於小鶯現在怎麼著了?」
梅婧垂著眼眸,專心地哄著懷中的嘟嘟,有些漫不經心道,「別是生病了吧?」
「哎呀,那倒不是。」
「那我怎麼會知道……」
丁桂摩肩擦踵,顯然興致十足道,「你再往喜氣點的方面猜猜?」
梅婧抬起臉,捧場地思忖須臾。
「不會是中彩票了吧?」
「是個盤古開天辟般的大場面,於小鶯找老伴了!上次帶人來我店裡吃飯可是被我正巧碰著了!」
「不會吧,真的假的?」
「真的,」丁桂挺直身子,眉飛色舞道,「那男的還夾著燉牛腩餵她呢,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梅婧果然不出丁桂預料地神色微變。
一生故步自封,自信傲慢的於小鶯,竟也在新世紀自我妥協,願意與男性擁有了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
「說什麼有趣的話呢,連我們來了都沒發覺……」
最熟悉不過的爽朗聲令梅婧瞬間回了魂。
側過頭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惠惠和明峰甜蜜蜜地相攜走來。
梅婧微笑地凝望著他們。
能看到兩個要好的朋友有緣走到一起,實在令人感到幸運。最開始的時候,因為惠惠不會做飯,而兩個人又恰巧住得近,所以明峰便常常熱心地做一桌子好菜邀請惠惠來家裡做客。
惠惠性格開朗大方,但也不是平白占人便宜的性子。
於是,她便時不時給明峰買些果蔬日用品作為回報,偶爾也會在周末請他去看剛上映的電影。這一來二去,他們的關係也就愈加熟稔起來,沒有什麼曲折,也沒有什麼猶豫,就這麼歡歡喜喜,仿佛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
此刻丁桂見了二人,忙忙站起身來調笑道,「哎喲,我們的準新娘新郎來啦?」
「別別別,別高調啊,高調容易灰飛煙滅,」惠惠甜笑著,沖婧婧拋了個媚眼後,上來便給丁桂了一個大大方方的擁抱,「求姐姐高抬貴手,今晚給我們留一些臉面吧!」
「這酒席再過兩個月就要在我這兒擺了,現在開始不好意思啦?」
「是啊,」明峰擠著眉毛幫腔道,「我們可是羞極了呢!」
丁桂嗔笑著,將他們往座位上引去。
「好了好了,來了就好好吃飯,都快娶媳婦的人了,就別光顧著說這些花里胡哨的話了……」
時間過得真快。
日出日落,春去秋來,總是洋溢著歡聲笑語的惠惠和明峰也要結婚了。
這當然是件一年到頭來難得的好事。梅婧為此曾開心了許久,不僅早早為他們備下了新婚禮物,還特意準備了一個豐厚的紅包。
婚禮那夜,惠惠頭戴漂亮的白紗,穿著一身大裙擺的蕾絲婚紗,亮澄澄的射光一照,更顯得聖潔可人,又美又嬌。
梅婧見意外到了許許多多惠惠與明峰老家來的親朋好友。看著身邊拖家帶口,成對成雙的來賓,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疏離,也有點無所適從。
這一晚,人群熙攘,氣球彩帶飄飄,喜慶的音樂也在溫馨的館子內一直循環作響。
可梅婧並沒什麼胃口,也沒怎麼吃菜,全程的眼神便一直隨著神采奕奕的惠惠所牽動。
她開始直視起了自己的情緒。
因為在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很羨慕,也覺得有些傷心。
這幾個月來,夜生還是沒有來找她。
梅婧再沒法找理由欺騙自己,她也不得不承認,夜生就是不想要她了,被羈押的這些年,他的心態她摸不清也參不透。而自己那顆憧憬重逢的心,也像是擰開瓶蓋的氣泡水,早已將二氧化碳揮發在了空氣里,再泛不出絲毫氣泡漣漪。
可是她好氣,真的好氣。
她是那麼信任他,並執著地等了他這樣久。這一切她都曾寫信言明,他分明該知道的,可他怎麼就可以這樣一聲不吭地躲起來,連一句解釋,甚至一封信都沒有……
就像今天,分明是他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明峰的婚禮,可他依舊也沒有出現。她真的十分好奇,是什麼讓他做到與過去徹底割裂,並且能痛下決心不要自己,摒棄過去的朋友與生活,甚至連唐幸也沒法再找到他。
從前竟不曾想,有時候人活得清醒,竟也是這樣可憐。
夜深時分,喜宴的賓客逐漸散去,一整日情緒澎湃的明峰也終於喝到徹底趴下。而惠惠這個負責貌美如花的新娘卻還正在興頭上,連婚紗都來不及換,便拉著梅婧與明紗,抱著紅燦燦的禮金箱坐進小包房中清點了起來。
照著惠惠自己的話說,這樣開心的重頭戲,可比洞房花燭還重要,是斷斷不能留到明天的。於是,她自己負責逐一拆紅包報名字,明紗負責點數目,梅婧責包攬下了在本子上記帳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