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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來對生活無條件的忍氣吞聲在一刻終於面臨著最激烈的爆發。
於是,在聒噪的上課鈴結束後,平復下呼吸的梅婧故作平靜地對丁桂柔聲道,「丁姐,我去用一用教學樓的廁所,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一去就來,我去完我們就回家。」
丁桂抽噎得有些糊塗了。
一時也沒細想,只是和個孩子似的捧著臉,聽話地一個勁兒點頭。
刺槐花的幽幽芳香下,梅婧深吸了一口氣,踩著沉重的步子往教學樓走去。
一樓,東邊,階梯教室。
梅婧在走廊上默念著剛剛記下的信息。
東邊走廊走到了頭的那間大教室里,黑板上寫的是果然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對,就是在上英文課沒錯。隔著大門上的玻璃,梅婧冷冷地掃視著,果不其然在前排看見了李文金的身影。隨即她捏著拳,也不管顧著講台上的中年女教師正在點名,擰開門把手便從正門走了進去。
「不好意思老師,我要打攪你一點時間。但也不長,我只要一分鐘。」
眉眼倩麗的中年女子還來不及反應,梅婧便大刺刺地走上台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氣勢了。
像是從小到大每一次的賽前選拔一樣,只要站在了萬眾矚目的台上,她整個人身上便會透著一股子自信卻凜人的氣勢。
「李文金,你不仁我不義。我姐姐省吃儉用供你讀書,供你上大學,你倒本事,背著她在學校里和別人風花雪月在先,弄大她的肚子不負責任在後。想來學校雖然教了你知識,卻沒教你做人的道理,道德廉恥責任感,這三樣做人的基本常識,難道全被你學文化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教室里在短暫的鴉雀無聲後,開始如馬蜂盤旋般地交頭接耳。
或許人類的本質就是幸災樂禍的。
望著此刻偌大的階梯教室中,同學們對李文金投去的那些指指點點的眼神,梅婧忽然覺得痛快極了,心頭憋著的那口悶氣也逐漸地消了下去。
隨即她轉身就想走。
不想身後卻響起了語調嚴肅的女聲,「李文金同學,站起來。」
李文金坐如針氈,英挺的臉上急得滲出了汗。可此刻被老師點名,他又不得不雙手打顫地站起身來。
女老師聲色朗然道,「這位小姑娘遠道而來,你就沒什麼話想說?」
「徐老師,你別聽她胡說的,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本都打算走人的梅婧一聽狡辯,頓時氣得不輕,繼而冷冷地回過頭來,語氣滿是鄙夷道,「李文金,我姐姐還在教學樓門口的花壇前坐著哭呢,你說出這些鬼話來,難道都不會心虛的嗎?」
教室里一時熱議如沸。
可李文金卻面色慘白,一時再也答不上來了。
「李文金,出去道歉。」
「徐老師……」李文金喃喃著,很顯然,多年來作為尖子生的他對於即將被趕出教室的事感到十足恐慌。
「要是做了錯事連道歉都沒有勇氣的人,也不配在這裡繼續上課。」
「可是這件事……」
李文金仍不死心地想要爭辯著,但梅婧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懶得再聽,正當她想謝謝這位善解人意的女老師再離去時,卻忽然被這位穿著十分秀雅的短髮女老師眉眼間的熟稔所震撼。
階梯教室的採光極好。
不論春夏秋冬,總有一束天光能映照在講台上。
於是在那道暖容的、充斥著無限生機的光線下,梅婧這才留意到置身於一片明媚中的這位女老師的長相。
太像了。
從臉型到五官,尤其是那雙眼睛,真的是像,真的是太像了!
「……徐老師,你是徐老師,你是徐茜嗎?」
徐茜對突如其來的直呼大名感到吃驚。但很快,她那親切的笑意又攀上了臉頰,溫和聲道,「小姑娘,你知道我?」
「我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姓鄭的兒子?」心頭的感激頓時被拋卻道九霄雲外,梅婧撫著鎖骨下那一朵小小的貝母玫瑰,不卑不亢地寒下臉來,「真是不湊巧了,准婆婆。」
作者有話要說:喜歡小玫瑰邁出的每一步:)
第39章
丁桂的鋪子貼了張停業公告。
因為她決心做人流手術的事很快被提上了日程。
可令她們沒想到的是, 在醫院裡做人流手術的人可真不少,小至十幾歲,大到四五十歲,都有大把的人在。甚至那些年齡大些的, 眉眼間皆是風輕雲淡, 仿佛就像來做個美容保健般普遍尋常。
可梅婧卻不是, 候在手術室外的梅婧坐在這兒不自在極了。
坐在她邊上的中年大姐正邊嗑著瓜子邊排著隊,手裡還翻看著一本知音雜誌, 看起來心情愜意極了, 仿佛一點也不像要來做殺生的活計。
中年大姐似乎發覺了梅婧的緊張,於是熱心地轉過頭來,「妹妹,你也是過來做人流手術的?」
望著手術室的那扇白大門, 梅婧垂在膝上的手緊了緊。
「我不是, 我是陪我姐姐來的。」
「哦, 想想也是,瞧著你也還像個黃花閨女呢……」
梅婧莫名心虛,一時不予置否。
中年大姐卻邊掏著瓜子邊繼續道, 「我真是倒霉, 過年的時候家裡套子沒了, 超市又關門,就沒來得及去買,沒想到一擊即中,真的是背到家了,開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