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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惜言「嗯」了一聲,補充道:「大學還同寢。」
穆何心想:這哪是什麼發小?分明是粘著風惜言的寄生蟲!
仔細回想,方城似乎一直都在說風惜言的家境怎麼怎麼好,對自己的家境隻字未提。
還特麼用一副風惜言家人,甚至是風惜言長輩的口吻來對他明捧暗嘲……
好氣哦!
不等穆何把這些話說出口,便聽風惜言繼續道:「他很聰明,也很有毅力,一直陪在我身邊,不管我讓他做什麼,他哪怕嘴上抱怨,最終還是會幫我完成。」
穆何實在忍不住了:「……他是在討好你。」
「我知道。」風惜言回應,「他一直都在討好我。高中和大學還算正常,小學和初中的時候,他所有成績都比我低個1-5分,排名一直維持在我往下三名以內,一看就是故意的。」
穆何:「艹。」
穆何現在合理懷疑,方城把風惜言的情況說得那麼可怕,還對他明捧暗嘲,是想勸退他,好把風惜言占為己有。
就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樣,風惜言淡淡地說了句:「該給他找個女朋友了。」
穆何眨了眨眼睛:「你確定他喜歡女的?」
風惜言:「這個還是可以確定的。」
好的,穆何的心放下了一半。
然後風惜言從床上坐起來,翻身下床:「我還有工作,先回公司了,遊戲會晚點上。」
穆何愣了一下,剛想起床送一下他。結果起到一半,被風惜言霸道地壓回了床上,緊接著便是個激烈的吻。
一吻結束,風惜言伏在穆何耳邊,用有些低啞的嗓音戲謔道:「我強吻回來了。」
穆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然後想起這是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忍不住笑了:「遊戲裡等你。」
風惜言:「好。」
穆何目送著風惜言走向門外,試探著加了一句:「什麼時候把我要了?」
「改天。」風惜言頭也不回地回應。
穆何哭笑不得——這人為什麼總在不該淡定的時候這麼淡定。
*
風惜言回到公司後,先把該簽的合同簽了。
交到方城手裡,讓他去送的時候,他轉著筆,頭也不抬地開口:「你跟穆何說了什麼?」
聽到這句話,方城原本微笑著的臉一僵,很快恢復正常:「他找我問你去哪兒了,我一時說漏嘴,說你去看心理醫生了,他知道後有點好奇,我就順勢把你的過去捅給他了。抱歉,我應該先經過你的允許再說的。」頓了頓,「不過他是你男朋友,早晚都要知道。」
風惜言放下筆,隨手地翻了翻文件:「方城,我記得我說過,以後工作以外的事別管。」
方城抿了下唇,把合同抱進懷裡,朝風惜言鞠了下躬:「抱歉。」
「道歉沒用。」風惜言說著,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討厭先斬後奏。」
方城不說話了,沉默地看著他。
這個樣子的風惜言,讓他感到恐懼。
記憶中,風惜言只有兩次用這種眼神看過他,一次是現在,還有一次,是風惜言從死亡邊緣走了一遭回來,好不容易出院回家,單獨面對他的時候,用一種壓抑著深深絕望和失望的語氣質問他:「為什麼不報警?」
——風惜言被綁架那天,方城在場。
他們是一起放學一起回家的。
綁匪一開始抓的方城,風惜言為了保護他,咬了綁匪的手。
成功掙脫綁匪的方城扭頭就跑,風惜言卻被抓了。
之後,風惜言在黑暗無光的房間裡關了兩天兩夜,一直寄希望於方城報警救他出去。
可是,方城沒有。
所以他質問他。
方城當場就哭了,一個勁兒地道歉,說自己害怕,說自己後悔。
風惜言看著他拼命道歉的樣子,感覺整個世界都黑了——人好可怕,這個世界好可怕。走在路上,會有不認識的人突然衝出來傷害你,然後連你最信任的,甚至是你用性命救下的朋友,說不定非但不感激你,還盼望著你去死。
方城不會知道,他陪風惜言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把他請出去後,風惜言對心理醫生的第一句話是:「我想原諒一個人,我該怎麼做?」
如果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無法原諒,又怎麼去面對周圍比方城還陌生的人?
但現在,有了穆何後,風惜言忽然意識到——人與人親近與否,不是陪伴的時間長短所能決定的,而在於心的距離。
有些事這輩子都忘不了,有些人這輩子都無法徹底原諒。
風惜言沉默、自閉、有心理問題?
他只在方城面前這樣而已。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不想找方城的麻煩。
畢竟當年又不是方城綁架的他,方城沒有這個勇氣。
他要是有這個勇氣,也不會一直到今天都對風家卑躬屈膝了。
「方城,我可以再原諒你一次。最後一次。」風惜言說,「從今往後,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工作上的事。你在工作上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嗯,我會的。」方城低頭,抓合同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風惜言:「去吧,代我向客戶問好。」
「好。」方城抬頭,微微一笑。
然而,在轉身走向門外的那一刻,他腳步一頓,嘆息著說了聲:「對不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