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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上總是這麼客氣,似乎他遙不可及,似乎他不可遐想,但她心裡卻根本不是這麼想的,她一下把他推遠,一下又把她拉近。
之白以往並不覺得,此時聽她這麼說話,心裡卻突然生起一股怒氣。
他厲聲道:「我已經勸過丁施主不止一次,他嘴上答應絕不再去做這些事,但是卻一再食言,讓自己置身險境,還將你···」他緩緩停下,看著陸十心。
陸十心被嚇得縮著脖子,偷偷看他,見他臉色難看,但再開口語氣卻恢復平常。
他說:「陸施主當時也聽到了我對丁施主說的話,你非但不勸阻他,還跟他一起去冒險,這次你們能僥倖逃脫,下次可還會有如此好運?」他一看丁少林就知道他們去幹了什麼。
陸十心聽到這裡連忙解釋道:「不是,我···」
她話未說完,之白突然盯住她,眼神咄咄逼人,他輕聲道:「還是陸施主覺得每次我都會幫你,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陸十心愣住了,看著大師,臉上慢慢變紅,就像被他打了一巴掌,眼裡也漲起一層淚。
大師冷眼旁觀,態度一點都見放軟。
他最後一句話實在太過傷人,陸十心又羞恥又委屈,卻想不到要如何反駁。她心裡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大師一眼就把她看穿了,並且一點面子都不留,當面戳破了她的痴心——她敢跟著丁少林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不過也是因為有他在身後,無論如何,他總會幫她的。
她就是這麼想的,不知何時,她已經有了這樣的念頭。
但現在陸十心卻聽明白了,一切都是她以為,他從來不是她的後盾,即使有過一瞬間的心軟,也不代表什麼。
她胸口突然像破了個大洞,風從中穿過去,又冷又痛。
陸十心強忍住眼淚道:「你說得對,一直都是我在麻煩你,把你拖進各種爛攤子裡,以後不會了。」
她低頭毫不猶豫地褪下手裡的持珠,朝他遞過去。
「這個也還給你,以後你再也不用為我費心了,我也不會再來煩你了!」
之白看著陸十心,他沒有伸手去接她遞過來的持珠,她咬著唇看著他,他不動,她忍無可忍似的把持珠扔到了她身上,持珠沾著他的衣服滾到地上去,發出一聲細響,他沒有去看,反而是陸十心低下頭去看了一眼,她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後悔,但卻還是轉身跑走了。之白這才撿起地上的持珠,他那不知從何而起的怒火隨著陸十心的離開陡然熄滅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最後只剩下陸十心把持珠扔到他身上的畫面,她的表情和眼淚糾纏不去,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為何這般煩躁不安?
「師父,人我已經背到房裡了,還有什麼事兒嗎?」通寶過來小聲問道,悄悄看他,眼神閃爍。
這莫名也讓他心煩。
不對,他不該這樣。
「師父···」通寶見師父似在出神,剛開口叫了一聲,師父卻突然道:「你自去做自己的事就行,什麼時候開始事事都來問我了!」
他不是看師父剛才似乎在和陸十心吵架嗎,所以才過來問一句。
通寶不敢做聲,師父說完就轉過身,直接回了房,把門重重一關。
通寶受了一通嚇,捂著心口趕緊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太苦了!
之白回到房內就坐在蒲團上,以往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念起經,他總能慢慢平靜下來,但這次似乎不管用了。
他明明閉著眼,卻還看見陸十心的帶淚含怒的目光,還有她扔到他手上的佛珠,他如往常一樣把它纏在手上,卻不知為何,覺得它變重了,亦或是變輕了,總之,已經和在他手上時不同了,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之白睜開眼,他竟從神龕上的菩薩面上看到一絲嘲諷。
陸十心從廟裡跑走後又擔心丁少林,她只好給通寶打電話,如果丁少林醒了請他給自己打個電話說一聲,通寶答應了,似乎還等著她問什麼,陸十心卻直接掛斷了電話。
結果丁少林第二天醒了之後,她沒接到通寶的電話,因為丁少林直接跑到了她家裡來了。
「大師把我趕出來了。」他苦著臉道,「大師這次真的生氣了,叫我以後再也不用去廟裡。」
陸十心冷冷道:「不去就不去!」
丁少林聽了這話有些奇怪,又盯著陸十心看了半天,了解了。
他問:「你和大師吵架了?」
陸十心不說話,端著杯子咕嘟嘟喝水。
丁少林說:「是我連累你了,你就跟大師說是我逼你去的!」
陸十心放下杯子,打了個嗝兒,這才開口道:「我放棄了,這回我真的放棄了,我不能再去喜歡一塊石頭了。」
丁少林不知說什麼好。
陸十心一想到昨天大師說的話心就疼一次,跟有人拿拳頭捶一樣,一拳接一拳的。
他那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她自作多情嘛!
她就是再喜歡他,也有羞恥心。
大師並非菩薩,他也會傷人,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她體無完膚,落荒而逃。
「我永遠打動不了一塊石頭。」陸十心語氣平靜,還笑了笑,「我不自討苦吃了。」
丁少林小聲道:「大師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啊?」
怎麼就突然心如死灰了?大師放什麼核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