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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要回去了!」
「叫!」大手摟了她的小腦袋緊緊扣在頸窩,他惡狠狠地,「往哪兒去?船已經離港了!」
嗯?季萱愣了一下,離港了?不是剛到岸麼,怎麼又走了??
「茫茫大海,叫吧!」
茫茫大海……被他扣著,只有兩隻眼睛露出來,270度的落地大窗都被遮了窗簾,依稀透進光亮。外面的陽光似乎很好,還算是早晨,那海是什麼顏色的?記得一天的太陽高度不同,海的顏色都不一樣,而且,凌海有內湖,有山,還能看得到嗎?還是只有望不到邊的天和水?
她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看到過海,昨夜的燈光太亮,夜太深,只有漆黑的顏色,現在,他說「都走了」,就只有她了,那可以清清靜靜地看,看各種顏色……
小丫頭趴在肩頭,好安靜。怕她是生氣了,張星野扭頭親了親,慢慢放開手,「萱?」
她軟軟的,被他放開些也沒掙。他低頭,她的眼睛這麼近,完全不像剛才對他的嫌棄,好像還有點發怔,張星野笑了,什麼也沒再說,把她裹進懷裡,一手小心地拉上被子給她蓋好,她可以順暢地呼吸,他便露了肩膀。
兩個身體,糾纏了一夜,每一處都反覆磨擦過,此刻抱著,好貼合。
春天,溫度剛剛好,可以抱著睡。他一身好清爽,男人乾淨的肌膚,一如既往,很好聞。可她,只是洗漱過,還沒有洗澡,身上是一夜幹了的汗,他都不嫌,親親地窩著。她倒有點做壞的感覺,故意蹭他讓他嫌棄,可他閉了眼睛,都不理。她一個人無聊,很快,就睡著了。
船在海上,微波蕩漾,搖籃一樣……
……
回籠覺從來都是最香的,一覺沉下去,兩個人已經捂出了汗,姿勢變了,也翻過身,依然纏在一起,像制陶轉輪上旋轉、黏濕的陶土。
季萱醒了,身體還沉在熟睡中,好舒服。沒有睜眼,窩在男人的臂彎里嗅著他的味道,還有兩個人熏熱的身體。他還在睡,能聽得出他的鼻息,輕輕的鼾聲。他其實覺特別輕,她稍稍一動他就會醒,有時她只是睡夢中嘆口氣,他也會醒。醒了,不動,氣息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哪怕就在她耳邊。
懶懶地眯開一條縫,恍惚著男人的臉。他現在是睡著的,很安靜,眉峰,鼻樑,嘴巴,無可挑剔的皮膚。
這男人,帥麼?好像缺了些剛勁的粗糙;漂亮麼?稜角又好像過於正統,恰恰缺了點什麼。而且,總是戴著眼鏡,乍一看,像財經雜誌上那種西裝革履、360度不變、美學角度毫無特點的男人。如果,他們相識是在正式的社交場合,或者,先生的畫室里,張總,也許不會給她留下任何印象。
可是,第一次見,他就脫光了,完完全全地呈現在她面前。
手臂撐起,男人完美的腰線和肩膀,壓在她身上,在她眼睛裡。突然的負距離,他的味道,他的力量,強硬地進入她的身體,陌生在那一瞬間就被擊碎,隨之而來就是將她完全淹沒的占有,他沒有給她留一丁點獨自的空間。
雖然那個時候,她最怕的就是……空間。
那天,他沒有戴眼鏡。
看他閉著的眼睛,濃密的睫毛長得嚇人,季萱不覺就嘴角一彎。這傢伙視力很好,可是哪怕就是兄弟的生日會,他也戴著眼鏡,因為,張總,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睫毛很長,眸底很深,很水靈,哪怕就是沒什麼表情,也顯得深情款款。大男人長了這麼雙眼睛,如何廝殺商界?禍亂軍心還差不多。
所以,做的時候,她不喜歡他看她,她會透不過氣,直到現在,也沒辦法習慣……
這個男人,不是個好男人,至少深山大雨那一夜,他不是;後來再見,他也不是;前前後後,都不是。而且,流氓,出爾反爾,無恥還霸道。總之,就是壞人。
可是,他生氣,甚至無恥的樣子有時會莫名讓她亢奮。這是個秘密,他不能知道。
昨夜,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雖然張總表現得很好客,很熱情,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像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非常想氣急敗壞可還得裝樣子,看他一杯一杯喝下去,她才能一直有力氣跳下去……
這麼在心裡痛快著,季萱悄悄笑了,輕輕默念:張,星,野……
自從救了她的命,他沒有碰過她,他不知道在長時間的心肺復甦後,她的胸口留下一大塊烏青,是他的手掌印,很深,好久都沒散去。鬼門關走了一趟,夜裡睡不著,總要摸著胸口,摸著那塊印記才能睡安穩。
張星野,他就像凌海這座大都市,擁有一切,就是一切,雖然,那裡沒有什麼屬於她的東西,卻不妨礙她偶爾享受,偶爾惦記,留下痕跡……
輕輕地仰起臉,用鼻尖蹭蹭他。熟睡中的男人跟著就收緊手臂,大手順著就往下摸。
季萱笑了,就是這樣!每次明明是睡著的,下意識都能立刻耍流氓。抓住那隻大手摟著腰間,用力掐了掐,他也不睜眼。
第一次,他沒有緊張她幹嘛去,看來真的是「茫茫大海」無路可去。打開他的手臂,季萱起身。
爬到大床邊,卻不能馬上下地。腿是真的軟,關節酥了一樣,根本就不能著力。幸好有早晨摔了兩次的經驗,她在床邊試了試才站起身。
浴室里洗了熱水澡,一身清爽,裹著浴巾出來,大床上的男人翻了個身,季萱瞥了一眼,走去衣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