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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誰也,不見了。」
他笑了,箍緊她,「睡吧。」
「……嗯。」
……
夜,終於靜了下來……
趴在他胸口,她睡著了,懷中膩人的嬌軟讓他的手臂總是不自覺就在箍緊,怎樣用力都不夠,仿佛要擠出水來,好一會兒才會意識到,心都慌。真的怕傷到她,於是低頭,嗅她的氣息,確定,她在……
萱……
你一個人來到凌海,孤零零地站在街頭,酒吧,老房子,是為什麼……是為了他麼?你說有人欠了你,千里迢迢,你想追回的,是那個男人麼……
思緒終於還是走到那個方向,他緊緊皺了眉,這樣,他可以強迫思考,不至於讓心痛影響他的判斷。
他不相信,他孤傲清高的小天鵝會像個怨婦一樣向狠心拋棄她的男人乞憐,更不相信,她會遷怒報復第三者。被梁心妮那樣無知淺薄的小丫頭橫刀奪愛,對她已然是種侮辱,再與之對陣,不是不恨,是不屑!
可是,她卻來了,來到這個她一點都不喜歡的大都市,孤獨地等著,沒有任何別的計劃,唯一的目的,除了那個男人和他攀附的女人,還能是什麼……
萱,你找到他了麼?大名鼎鼎的梁家很好找,也很難接近。所以,你做了什麼?心偉的生日,你選擇上船,是終於要與他們面對?你為他們準備了什麼?
可惜,他們沒有來。
顧辰說,他從來沒有隱瞞,所以不需要向任何人回答。這說明梁家已經有家長知道他們這段關係是從何而來,一定不會是梁老爺子和夫人,那就是哥哥姐姐,其中之一,或者,兩者都有。以心妮的心智,她能隱瞞住被拋棄的那個女孩是你麼?
離他們這麼近,你知道危險麼?在被物慾征服的世界裡,追逐感情本身就是在冒險,人人都在賭博,真心實意與虛情假意都有各自價格,只要價格匹配,可以天長地久,也可以背叛拋棄。他已經被買走了,你再追,無論發生什麼,都是在傷害你,你懂麼……
陰差陽錯,又撞上了心偉,難得一個小女孩大度從容地應付他,每天面對那個梁字,小心眼裡,疼不疼?
萱啊,你究竟是想報復,還是想追回?無論哪一個,為什麼一個字都沒有跟我提……
心攥成一團,眉頭再緊也無法抑制,張星野仰起頭,黑暗中,不能呼吸……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和梁心妍的關係、和梁家的關係,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在她心裡,他是不是也是梁家的一份子?他在不在……她的計劃里?
心,從未像現在這樣焦灼,痛,如履薄冰。不怕她有計劃,不怕她想報復,只怕小丫頭這從來沒有哭過的倔強,他一開口問,撕裂她最後的尊嚴,從此就再也見不到她……
「要不回來了,不要了……」
她淡淡無奈的口吻,此刻想起來如此揪心的絕望。之前她為什麼會突然決定離開,他們是又做了什麼讓她那麼疼,反覆無常……
關心則亂,亂到無法思考,只能用力氣抱緊懷裡,再緊……懷中的女孩終於痛了,喃喃問,「怎麼了?」
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掩飾不了,於是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她很乖,張開嘴巴。唇舌糾纏,纏出好多津水,忍不住,將她勾在腿彎,壓下來……
她小聲說,「別弄動靜太大,小心吵醒毛豆。」
他笑了,輕輕啄一下,「就親親。」
這樣的姿勢居然只是為了親親?看著他,季萱驚訝,「真的麼?」
「以後,你想,咱們就做。你不想,就不要。」
她噗嗤笑了,「那啊,那你就別想再要了。」
小混蛋!他笑笑,「好了,睡覺。」重新躺好把她窩進懷裡,眼睛裡的酸楚沒有讓她看到……
她從來就沒有主動,在她眼裡,男人應該都是禽獸,把她丟在深山,顧辰帶著梁家千金走了,大雨淋透了她,可厄運卻沒有結束,被他拖上車,在床上整整折磨三天……
那個時候,她是不是已經無所謂一切,無所謂他是壞人、強盜、流氓……
心如刀絞,在那無法消失的大雨里,他不知道自己和顧辰,哪個,更混蛋……
……
周六。
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飯,季萱就準備去美院。周末工作室沒人,彤彤也跟著宇飛去江州演出了,她正好可以安靜地學校工作。
換好衣服出門,走過中心島邊一身睡袍還在喝咖啡的男人。
「我走了。」
「想好畫什麼了?」
季萱輕輕搖搖頭,「還沒有。我不太會做有主題限定的。」
伸手攬了她的小腰,張星野說,「你隨便畫,喜歡什麼就畫什麼,不需要拘於這次的主題,啊?」
季萱笑笑,「我走了。」
「我今天也有工作,晚上早點回來,咱們吃火鍋。嘗嘗我調的料。」
「嗯。」
……
過了中午天就陰了,下午兩點,烏雲密布,黑壓壓的,季萱不得不把工作室的燈都打開才能看清楚調色板。
本來大若工作室的作品已經全部完成了,可是上周又畫了個木刻圖。季萱遲遲沒有選好題目,先生就理所當然地把這個給了她。她喜歡木刻,心情不好的時候,尤其喜歡刻刀。
安靜地工作,偌大的工作室,只有刻刀削著木頭的聲音,光滑的木屑,刺溜,刺溜地從指間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