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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膚色,深陷的眼窩,讓錢方若的一聲哼笑異常陰沉。可對面這個男人似乎根本就看不到,這麼近,臉上謙和的笑容連一丁點細微的變化都沒有,包括他的眼睛,聞言很客氣地一點頭,「錢兄說的是。」
人特麼無恥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變得特別和善。怪不得聽人說,這位張總談判場上是個高手,這麼一張臉皮,別說是言語,針恐怕都戳不透,誰又能知道他心裡到底有什麼?錢方若看得牙根兒都癢。
話不投機,卻沒有因為他的冷臉而冷場。因為這位主人會客套也極有眼色,很快就給他介紹了別人認識。錢方若原本毫無興趣,卻沒想到介紹的這個人是做樓蘭考古的,年紀也相當,三言兩語兩人便聊了起來,竟是沒注意那傢伙什麼時候識趣地抽身離去。
……
繞過樂隊,張星野從側門出到船艙外,大步上了甲板走到欄杆邊。海風撲面而來,一把扯開領帶,寒冷直撲心口。
媽的!!
這一句是罵自己,狠狠的!自從認識那小東西,神魂顛倒!別說智商,基本判斷都被她攪和沒了。剛才眼看著她把手給了心偉,莞爾一笑,勾魂攝魄,一晚上焦渴的神經像被澆了汽油,騰地一下燒起來,根本無法再思考,腦子裡一拳將那個男人打倒的場景成了壓倒所有欲望的真理,也是唯一能想到他活著的出路!
好在,他的眼睛還在忠實地工作,隔著鏡片捕捉到了錢方若的笑,張星野忽然就冷靜了下來。這自詡哥哥的男人,保護欲極強,不管看到的是什麼,只有他的反應才是真正的答案。
果然,一句「有什麼好知道的?」就實實在在告訴他:不管心偉說了什麼,那小丫頭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反應。而錢方若對他的反感和戒備也正好被他利用刺激了一下,這便得來了「既來之,則安之」。
張星野聽了,剛剛放開的心又一下被攥緊。真是一語道破,這就是了,她從來如此,既來之,則安之,對凌海,對老屋,對他這個路邊撿回來的男人。現在,是對心偉。
不,他已經過了那個階段,她現在對他連「安之」都懶得。完完全全的拒絕,別說上去吼一嗓子、打一拳宣誓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的地位,他特麼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真不敢想,剛才如果他真的衝上去是什麼後果,可能,「萱」這個字以後他都再也念不出了……
仰起頭,對著漆黑的夜空張星野長長吁了口氣,心裡的憋悶絲毫沒有散開。「安之」……這一整晚,一起困在海上,心偉絕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她又打算如何跟他「安」,「安」到什麼地步?
正一個人出神,忽然,一陣風過,夜空中傳來小提琴的聲音。不,那音樂一直在的,只是此刻張星野才聽出那並非船艙里傳出來,而是就在甲板上。張星野聽著聽著,皺了眉,小提琴搭配大提琴,很美的組合,只是這音樂怎麼會是這個?難道……
尋著聲張星野從船尾往船頭去,船很長,張星野沿著船側還沒出到甲板上就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悄悄看過去,船頭裝點得星光點點,星光下的兩個人歡快地踩著舞步,像帶了懷舊的濾鏡,整個畫面,音樂,簡直就像一部老電影!
Jesus Christ!!
張星野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穿越的一幕,忽然笑了,他特麼真是太蠢了!!
沒有驚動他們,張星野悄悄退回來,走回船尾,招手叫了一個侍應生出來,耳語一番,侍應生馬上轉回艙去。
隨後,星野解開西服脫下扔到一邊,小丫頭!她是季萱,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比他冷靜。那音樂聲似乎越來越大,張星野聽著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他前世一定是剛剛拯救了宇宙就被雷劈死了,所以這輩子才直接把這小混蛋給了他,然後再讓他時時刻刻經歷電閃雷鳴。
遠遠的,聽到船頭甲板上有亂亂的腳步,「OH MY GOD!」
那聲音是梁家一個表親家的女孩,特別愛鬧,果然,很快就聽到她返回艙里,興奮地叫,「Come on!They are swinging!!」(快來啊,他們在跳SWING!)
這一句簡直就是派對上的重磅□□,舞池裡還在漫步輕舞的男男女女,情緒幾乎是立刻被挑了起來,跟著就蜂擁上了甲板。
與心偉有交情的這幫人大都是國外長大的,一眼看到這種場面就叫,氣氛一下就直衝頂點。這種舞本來就歡快,兩個人在一起只是搭檔,多少人都可以參與進來,而且雖然節奏快,動作卻可以很簡單,選擇這個舞,當然就不是要的兩個人的浪漫。所以,會跳的立刻加入,不會跳的,也跟著節奏嘻嘻哈哈地跟著搖擺。
張星野留在船艙最後,請人把樂隊鍵盤抬了出來。這種音樂流派起源就是鋼琴的節奏,鍵盤一上來,最經典的音樂流出,把原本一本正經在下面工作的大胖子老外廚師都招了上來。別看兩百多斤的體重,靈活度簡直令人咋舌,嬌小的安迪做他的搭檔,拎起來,各種高難動作。
酒精開始在熱度的刺激下發酵,旁邊準備的玫瑰花都被拆成了一朵一朵,男人們拿著獻給女孩,舞動中擺出各種造型,笑翻天。
張星野也被人拉了來跳,可是再多的人群,再嗨的音樂也遮不住他的目光,總有餘光可以看著她。她一直在心偉身邊,像是十分開心,小臉紅撲撲的,笑容特別漂亮。他知道她在做什麼,他靠近不了,心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