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頁
安靜中,她等了一會兒,「到了,給你打電話。」
耳邊終於又聽到他呼吸,清晰地吐字,「嫁給我,再走。」
氣息暖暖的,莫名觸在心口,季萱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不行。」
她冷淡的語氣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更何況是這麼兩個不討喜的字,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一次,明顯地擰在她的方向。
「我們之間……不需要走這個過場吧?不想分別就說永遠,不幼稚麼?」
「我從不走過場!」
病著,虛得發不出聲還逞男人的勢氣,聽著像個無賴的孩子。季萱笑了,抬手捻他的眉頭,「怎麼不?那天你要不走過場,我可到哪兒去?一個人,山雨里,煤氣里,死了可怎麼好呢?」
「你說過,那天不是偶然。那就不能再提,來懷疑我的現在!」
她的笑惹了他,氣息跟不上,他幾乎快要一字一頓。季萱忙解釋道:「不,我從來沒懷疑過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新奇也好,習慣也罷,早就喜歡。越不讓,就越喜歡。」
「萱……」
「星野,」抬手捂了他的嘴巴,她貼近,「別再說了。說了的,沒說的,我都了解,就像你也了解我一樣。」唇蹭在手背邊,輕輕摩挲,「你知道我來凌海是半途折返、有求而來,這幾個月,真的折騰累了,好在,現在都了了。他們說的都對,我這個人,沒什麼計劃,也無所謂堅持,更談不上什麼理想和完成,唯一的,就是還想做喜歡的那點事,不受干擾地活著。」
貼著她的手心,男人咬緊的頜骨一掙一掙的,季萱忍不住去摸那突起,「星野……」
他握下她,握緊,「我從沒有攔著你。」
「嗯,可我不能給你一個我守不住的承諾。」
「你都沒有問過我,要不要和你一起。」
季萱聞言怔了一下,「我連自己都不知道會在哪裡,做什麼,哪撐得住什麼『一起』?日子,過一天是一天,都是散的。」
「是,散的,」他眉頭一蹙,嘴角邊泛出一絲苦笑,「話也都是散的,散得四面敞開,讓人連個回嘴的縫隙都找不到。」
「你這……」
「你到底是怕什麼?」 他低著頭,一長句之後,氣息憋在喉中酸痛,深深吸了一口,「是怕你撐不住,還是怕我,跟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是顧辰!」
「我知道你不是。」 看著他,季萱輕輕咬了咬牙,「他一直都有他的計劃,也包括我在內。可惜,他不知道,對指定命題我從來都是白卷。這讓他一敗塗地,也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白痴!」
三年,虛妄的三年,她像個被藏在盒子裡的娃娃,自以為是地活著,糊塗忘我,忘世界,那不是可悲,是可笑。
「所以,」他的目光隨著她,一個一個字慢慢僵住,「對於今後一切的計劃、承諾,你都不要?是要我為他背下這無妄之災??」
「不是。」季萱蹙了眉,「我只是知道我們做不到。」
「什麼?你已經知道?那麼現在,是在分手?」
虛弱的身體,積聚的火氣,他的手臂勒得她生疼。季萱忽然覺得心裡空得厲害,「你是真的不明白麼?我們走到今天,不是偶然,卻實實在在是彼此的意外!為什麼是意外,你不懂麼?如果不,又一定要這個答案,那就算是吧!」
「你說什麼??」
顯然,他自己說出的結論惹怒了自己,壓不住怒火衝出喉,聲音沙啞得忽有忽無:「你還是堅持當初給我的那個混蛋約定,膩了,就丟??」
「你究竟還想讓我說什麼?」季萱擰眉,「說我錯了,原本以為的都錯了?還是說我承認,至今都沒有睡膩你?!」
女孩突然提高的聲音像一擊終止的錘音,房間裡定格般地安靜下來,又聽到窗外呼嚎的風雨……
空調只開了換風,高熱之後,他根本沒有力氣,躺著說了這些話,薄被下又是虛汗。沉默了一會兒,季萱解開他的手臂。分開些,手方可以貼在他胸口,輕輕摩挲,撫他落汗。
他的心跳得怦怦的,汗落了都沒有平息下來,在手裡握著,她的心也跟著沒了節奏,好半天才輕聲說:「沒有膩。」
沒有動靜,她抬起頭,餘熱熏著的眼睛又有點發紅,他問,「真的沒有?」
「嗯。」
「就那幾個姿勢,不膩?」
季萱聽著就挑了眉,這傢伙在這方面自負無恥,從不會客氣,這麼一下,聲音都沒有,氣勢軟了這麼多,竟然有點可愛,忍不住湊近他的唇,「你說什麼?我沒聽到,再說一遍。」
氣虛,在她口邊他嘟囔,「嗯,有時候,還緊張。」
「緊張什麼?」
「怕伺候不好,惱了。」
噗嗤,季萱笑了,忍不住就啄了一下,「是,就那麼幾個姿勢,哪還新鮮。只是,往往戒不了的,都是吃慣了的。嘗鮮的,真能鮮幾回?」
黑暗中,男人沒吭聲,氣息稍稍輕了些。
「你知道的,我心裡從不會想你,可你不知道的是,一旦想起來,就會笑。」
「笑?」他驚訝,面對這張小臉又慣性似皺了眉:「為什麼?」
「因為我看你的樣子,和彤彤他們的感覺是一樣的,每次聽她提起,我都忍不住同意,」說著,她真的笑了,「可偏偏的,又多出來那麼一點兒。他們不知道的這一點,把一切變得很不一樣,像一個罪惡或者軟弱的秘密,在顏色的背影處,看不到都會讓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