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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萱兒啊,你的筆、你的眼睛像媽媽,可是啊,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你也是我的孩子,內心裡,你更像我。你想畫,也想家。」
聽著他的話,像小時候窩在他懷裡,卻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不哭……
「你說要跟大若走,爸爸本來覺得也好,可是你又猶豫,不想走。既然已經有了牽掛,幹嘛勉強自己?」
「所以,您是故意激我回來……嫁給他?」
「沒有啊。」季懷天挑眉,「爸爸本來只是想看看你對他的反應,誰知道,這麼多年我的小萱兒都冷靜理智,這次卻大發脾氣,還半夜去偷戶口本!」
季萱吸了下鼻子,嘟囔道,「您也沒攔著不是,就好像確定他是個好人。」
季懷天聞言嘆了口氣,「人是最複雜的,爸爸這麼大歲數依然看不透什麼,自然也就沒資格替你決定什麼。」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但是爸爸看得出,你喜歡他,聽你說恨不得他是爸爸,這還不夠麼?」
「爸……對不起,我……昨晚失言。」
「是爸爸不好,失去媽媽,人生就變了個樣子,也忽略了你。能有個家,有家的感覺,對我們來說真的奢侈。這是你一直想要的,既然來了,那就先抓住它,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嗯。」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偎在爸爸懷中,空曠的安靜,看著媽媽,讓媽媽也看著他們……
「這麼說,我的寶貝女兒真的嫁了?」
「嗯。」季萱低頭,掏出那個紅色的小本。
季懷天拿在手中點點頭,「好,婚禮那天我們開館。」
「真的?!」季萱驚喜,「媽媽的藝術館嗎?」
「嗯,給你們做禮堂,好嗎?」
「太好了,謝謝爸爸!」
丫頭開心地摟了他的脖子,像極了四歲的小不點,抱著要轉圈圈。季懷天摟著,握下她的手,忽然一蹙眉,「這怎麼娶我的女兒連個戒指都沒有?」
「哦,他不知道會這樣,沒準備。」
看老爸更皺了眉,季萱趕緊說,「您可千萬別跟他提啊,那個傢伙浮誇得很,這走形式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忘的,不但會補,而且動靜不會小,您要是再一提,他一用力,我怕我的手指和心臟都受不了。」
「哈哈……」季懷天笑,「去吧,叫那個浮誇的傢伙進來。」
「好。」
季萱開心地抹抹淚,正往門外去,又想起了什麼,「爸,說真的,您喜歡他嗎?」
季懷天挑了下眉,「不喜歡。」
她噗嗤笑了,「那您將就著吧。」
女兒歡快地出門去,季懷天走到妻身邊,輕輕撫她的發,「那小子,麵條兒做的是真不錯。」
……
季宅。
夜深了,風比昨晚大很多,張星野輕手輕腳地鎖好院門。
剛把Tony送去機場,晚上在家裡吃了銅火鍋,是他調的料,老岳父對他這南方口兒算是給足了面子,酒喝了不少,還摟著女兒來了一段SWING。張星野私以為比那晚心偉跳得強多了,足見這老爺子年輕時的風采(流)。
洗漱一番,冷風裡快步走去西屋,心裡琢磨著這院子該怎麼重新裝修,他得親自設計。
推開門,撲面的溫暖。屋裡開著檯燈,簡陋的行軍床上女孩圍著被,膝頭上寫著什麼。張星野迅速脫了鑽被子裡,摟著靠在她肩頭,「萱,這是做什麼?」
「爸不是說右邊的小廳給我麼,我得快點準備。」
「哦。」她一直不肯展出作品,今天總算打開,張星野不懂畫,不懂畫界,可從錢方若和Tony驚喜的表情里看得出,有老父親親自托著,這將是一個里程碑式的出道。
想起今天進入藝術館那一幕,張星野心有餘悸。沒想到這麼多年,老爺子一點都不比他的父親強,近在咫尺,重金購地,二十年,始終不能開門的藝術館。一眼看到,那種心驚的感覺,實在難受。Tony和錢方若是感嘆、感動,而他,是害怕。這種近乎變態的守候,守候一個再也不會出現的人,想想如果是他,深夜的恐懼和痛苦,真不如死了痛快。
不由得裹緊懷裡的小細腰,燈光里小臉這麼嚴肅認真,貼近,吸她。這是他的妻,他要百依百順,他要嚴加守護,絕不能、絕不能讓她有一點事,否則,他比老爺子瘋。
父女心結解開,也著實為他張星野省了一樁心事。他是一定要婚禮的,就擔心怎麼說服小丫頭,低調到無人知曉可如何是好?現在老爺子提出婚禮作為藝術館開館儀式,這真是別致,他當然舉雙手贊成,籌備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畫展,還能不盛大不隆重麼?甚合他意。
「萱,」
「嗯,」
「不早了,洞房花燭的,」輕輕啄著,膩在她肩頭,「不用現在忙吧?」
「你閒著麼?喏,把這個給我出版了吧。」
說著她甩過一本畫冊,張星野趕緊接過,「太榮幸了!」
一頁一頁翻看著,張星野真是目瞪口呆外加心潮澎湃,全是他的(半)裸像!想著一日一夜細膩描繪的小手,他像服了那藍色的小藥丸,頭腦發熱,身體發脹,唯剩的一點點理智清晰地叫:這東西……打死也不能出版!
可是,他哪敢駁新婚小嬌妻,努力屏著仔細翻找,突然看到一頁,「哎,出這個吧,這個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