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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到,他竟然沒有意識到,他是這麼地愛她……
被她拒絕,一直都是意料之中,包括那天晚上,他的理智並不期待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只是想在他們之間把這一層面紗徹底揭去,卻沒想到得來一個如此意外的藉口。他沒有告訴星野,聽到她說「有男人」的那一刻,他就開始瘋狂地嫉妒,不,不是單純的嫉妒,是一種奇怪又讓人難以啟齒的宣戰,很難忍,很痛……
愛,在失去的滋味里一點一滴地積攢,在狠狠地思念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所謂的道德底線已經不見蹤影,他不知道要做什麼,可是,離開凌海,就再也不可能有機會碰到她。她會在一個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天天磨去歲月,施展才華,披上婚紗,這是一個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實,留下,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大哥?」
梁心偉輕輕吁了口氣,扭頭沖她笑笑,「是吧。」
大哥說是,一定是。
梁心妍沒再說話,心突然焦躁。
無論季萱的目的是什麼,大哥已經深陷其中,如果,星野那邊再沒有消息,那就說明,季萱和顧辰的往事、與梁家的糾葛,星野是知道的,如果他知道,還暗中與她交往,眼看著她與大哥糾纏,那大哥現在要警惕的人就不是季萱,而是,星野。
他究竟,在做什麼……
……
遠油集團終於在歷時幾年的籌劃、論證、審批後,正式啟動了長風計劃。
張星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跟進長風,是他多年的計劃。所有人都告訴他,遠油是國字號大業主,長風是國字號項目,怎麼可能給民營做。
怎麼不可能?有之,自長風始。
張星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連夜把總工南嘉樹從海上調了回來,面對遠油,CNE打算拿出岳紹輝和南嘉樹兩張最強王牌來競標,但是,初期,必須是南嘉樹!
競標的第一步,就是要符合投標人的資格,一旦投標人的資格要求限定死了,CNE直接出局,根本談不上後續的技術層面。接觸到遠油,爭取了解政策性的動向,這是常年在國外的Tony做不到的,而南嘉樹的學術背景極強硬,他曾經是專家組成員,一直是最權威的大業主方,有豐富的國資大項目經驗,有他統領,至少可以帶CNE拿到那張招標邀請函。
如果南嘉樹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得到。
輪番的會議,從大會到小會,直到南嘉樹的眼睛發紅不得不摘了隱形戴上眼鏡,張星野才意識到他已經四十八小時沒睡了,這才停了下來,放總工大人回去睡覺。
從CNE大廈出來,已經十一點了。
大戰前的興奮,張星野毫無睡意。這麼多年,CNE摸爬滾打,等的就是今天這樣成為編外王牌軍的機會。
站在台階上,深深吸了口夜涼,張星野舒展了一下筋骨,本來晚上約了心偉吃飯,下午打電話說他要回家去吃,正好,張星野也忙著,就沒再聯繫。
拿出手機,撥出那張小野花的小臉,磨蹭了一下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那邊接了起來,「喂,」
小聲兒壓得近,難得地有點糯,想著那張白嫩的小臉,冰激凌一樣,立刻想咬,張星野咬著牙眯了眼睛,「在被子裡呢?」
「嗯。」
「怎麼不等我就睡了,嗯?」
「等啊,毛豆在門口呢。」
小混蛋!隔著手機張星野都能感覺的小丫頭的囂張,「你等著!收拾不了它我還收拾不了你?!」
她一定是笑了,小聲兒屏不住氣息顫,「我掛了。」
「哎,萱!」張星野忙叫住,「今晚我不回去了。」
「好,等送走毛豆你再……」
「只是今晚!」
一聲呵過去,那邊啞了,沒有再吭聲,也沒有掛。張星野笑了,對著話筒用力啄了一口。
……
車上了高架,張星野半開著車窗,一路暢通無阻,欣賞著兩邊的都市燈光,很是愜意。
從CNE大廈到家本來步行就可以,可是張星野決定「不遠萬里」到城西去買心偉最愛吃的小籠包做夜宵,還有啤酒,買他最喜歡的啤酒回來。一會兒就要把他從床上拖起來,告訴他,小丫頭口中那個讓他意難平的男人就是他張星野。
從一開始就是他,一直是他。
必須說了,就今晚,萱好容易點了頭,絕不能再等。錯在先,絕不申辯什麼不得已,在這件事上,Tony是對的,他就是自私,生怕一點變動會惹到她,扭頭就走再不見他。瞞了心偉這麼久,幾乎是種侮辱,只要不散兄弟,想打想罵,想怎麼懲罰都行。
下了匝道口,一路往舊城區開,發現不遠處就是國際藝術中心,剛開過去,張星野不由回了下頭,嗯?
做這一行,腦子裡像是裝著雷達,一眼過去,就看出那個唯一亮燈的地方,應該就是CNE為畫家備用的畫室。偌大的前蘇俄城堡式建築,那盞燈顯得那麼孤獨、孤傲。
是顧辰吧?
張星野在前面掉了個頭往回返,心情太好了,心血來潮想去看看他。
拾級而上,很清涼的夜,剛進了走廊,夜的空曠之中傳來悠悠的樂聲,仔細聽,是口琴,很輕,青春,懷舊,像扣在人的心弦上……
是從畫室傳出來的,月夜,浪漫的口琴,看來正是有興致的時候,應該不是在畫,說不定心妮也在,這麼晚了,他還是別進去打擾小兩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