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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真的是個冷血的混蛋,該多好……
他希望,她是世界上最無情最冷血的女人,不要一絲的柔軟,一絲一毫,都不要……
心忽然一揪,忍不得,皺了眉,大手從被單下伸過去,床太大,夠不到,他悄悄地往近處挪了挪,再伸手,終於握到了那細瘦的手腕,立刻,感覺到小力氣拗著。他笑了,悄聲說,「來,過來。」
小丫頭不為所動地閉著眼睛。
「萱,」他又叫,「過來。」
「睡覺!」
小聲兒嚴肅地嘟囔了一下。可是握著她的大手不肯離開,拽著她就往懷裡拖。「哎呀」季萱不得不拍了他一下。
「嘶……」
居然弄疼了?她怔了怔,又輕輕捏了一下,黑暗中能聽到男人齒間屏不住的氣息,她沒再動,過了一小會兒,輕聲問,「手怎麼了?」
他沒答,又是一聲,「過來。」
季萱支起肘,瞥一眼狗窩,大狗沖她臥著,睡得正香,憨憨的,沒覺察到任何危險。不由得在心裡嘟囔一句:狼都來了,你還睡!扭回頭,趴下,在被單下悄悄爬,爬到了他身邊。
剛洗了澡,淡淡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可是沒用熱水麼?身上一股冷水的清涼。
被他窩在懷裡,她順勢摟了他的腰。病這一場,他瘦了很多,越發覺得男人的身體一點溫度都沒有,她不由得摟緊些,頭正好埋在胸前。
他好冷,冰得她徹底清醒。隔著薄薄的吊帶衫,自己都覺得在勾引他。季萱心裡懊惱,要被這個傢伙笑了,一定會超體諒地進行反應,驚了毛豆撲騰起來那就太尷尬了。正想推開他,忽然覺得頭頂發間痒痒的,他的口鼻埋下來,嗅著,好溫柔。
感覺自己像他懷裡的一隻貓,被蹭得好舒服,她忍不住環緊手臂,享受著,可是,都這樣貼著了,男人……怎麼一點自然的生理反應都沒有?
好奇怪。
季萱仰起頭,看著他。他輕輕攏攏她的發,低頭,在她嘴巴上啄了一下就離開,大手扣著她的頭貼在頸窩,抱緊。
季萱蹙了眉,悶著聲道,「你怎麼了?」
他沒吭聲,等了一會兒,她又問,「是因為心偉麼?你們……是不是不愉快了?」
還是沒有聲音,可是感覺貼著她額頭的臉頰輕輕離開,季萱抬起頭,黑暗狹小的空間,他的眼睛這麼近,漆黑深邃,看不到裡面一點波動,她輕聲說,「應該一開始就答應你告訴他的。」
「為什麼沒答應?」
面對反問,季萱抿了抿唇,一時無語。這種關係,什麼時候說、怎麼說都是尷尬,如果可以,她寧願永遠沒有人知道。可現在,不知為什麼她不想再這麼對他說……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會影響你和梁家的關係麼?」
「為什麼會影響我和梁家的關係?」
她微微怔了一下,移開視線,「我跟他們……八字不合。」
張星野笑了,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那你跟我呢?八字合不合?」
「無所謂。」
「嗯?」
「反正你不怕。五行,缺臉。」
小混蛋!大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季萱嗤嗤笑,他和梁家是多少年的親情,友情,可能,還有某些沒發展起來的感情,當然不會因為她這麼個短暫的存在就有大的影響,可是,實在太亂了,等她遠遠地走了,他可能都解釋不清,也許還會因為她和梁心妮的恩怨被誤會,那就太冤枉了……
「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跟心偉解釋的。」
「沒必要。」
「嗯?」
「我沒跟他說。」
「沒說?」季萱驚訝,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他一直心心念念要告訴心偉,無論為了什麼,都不想讓她成為他兄弟兩個之間的介蒂,今晚,她終於體諒他,怎麼會沒說?「為什麼?」
「因為,朋友妻,不可欺。」
男人低沉的聲音,沉在喉中,咬在齒間,季萱聽得心一顫,蹙了眉,「這是什麼道理?隨便你怎麼自責,隨便你怎樣給他彌補,我和梁心偉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朋友都淺,根本談不上什麼……」
小聲兒受了羞辱一樣的,說到最後終於說不出口,狠狠咬了唇。張星野笑了,疼愛地撫著她的唇,輕輕捏開這張倔強的小嘴巴,不許她咬,「誰說是他?我是說我。」
嗯?季萱一愣,「你說什麼?」
「朋友妻,不可欺。他梁家,也不例外。」
一字,一句,男人的尊嚴如此驕傲。季萱怔怔的,腦子裡忽然轉不過來,他……是說自己?她是他的?那欺她的……為什麼不是心偉,而是……梁家?
微弱的燈光里,清瘦的臉龐,像被冷水淋過的身體,堅持著暖不化的溫度,讓靠近他的心都有點怵……
沒等她反應就被扣進懷裡,他埋頭,貼了臉頰,輕輕摩挲,多一個字的解釋都沒再有。看不到他的眼睛,她只能在他耳邊喃喃地問,「今晚……究竟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沒什麼需要跟他們交代的。」
被他悶著,她輕輕吸了口氣,「那以後,會不會誤會你……」
「沒有誤會。」
那隨便人家怎麼想麼……以為你重色輕友也無所謂?這麼多年的情意,真的……不在乎麼?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心裡的嘟囔,他扭頭,吻住她的嘴巴,那一口顫巍巍的氣息便不得不吐他唇邊。季萱輕輕眨眼,睫毛就碰到他,男人一雙讓人無法承受的眼睛。這傢伙無恥的時候總是這樣,無所顧忌又……溫柔溺人。平常她不買帳的,可此刻,不知怎麼心裡竟異樣,像春天的小芽鑽出暖暖的泥土,終於透了口氣,忽然就輕聲跟他說,「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