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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終於知道他是為什麼,可小萱的性格絕不會讓任何人有完全擁有她的感覺,更不要說男人,而此刻,這人一言不發握著她的樣子不但霸道而且威嚴,似乎在說著另一種可能,讓顧辰本來篤定的心竟然猶豫,甚至退縮,皺了皺眉,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幾秒鐘對視,他轉頭領著女孩離開。
看著車消失在黑暗中,顧辰的目光像定在雨中,心突然通通地跳,要撞開胸膛。這麼久,他早已做好準備離開她,卻從未想過有一天眼睜睜看著她被別的男人帶走……
撕裂的感覺,這麼急!這麼痛!一股火,顧辰想追出去,完全忘了那黑暗背後的藝術中心裡,有什麼在等著他……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周末的夜才不過九點而已,藝術中心外寬敞的街道上就空空的,偶爾過一輛車,碾過路燈下梧桐樹黑漆漆的影子。
車廂里很安靜,沒有音樂,滲著冷氣,季萱覺得冷,可是沒吭聲。餘光瞥他一眼,眉頭像凝固了,一言不發,只管開車。
他生氣了,非常生氣。這幾個月,她不知為什麼好像常惹他生氣,他有他想要的一切,他的王國,什麼都不在乎,可又似乎特別在意自己做男人一點霸道的尊嚴。
想起剛才衝進畫室的梁心偉,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溫文爾雅、甚至稍顯木訥的溫柔,紅著眼睛,像變了一個人。男人所謂的愛總與驕傲相連,哪怕護衛,也是自己在先,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她,梁家大哥絕不會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前女友如此失了體面,親自大打出手。
梁心偉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張星野?不覺一絲苦笑,季萱輕輕閉了眼睛。
這一天像是末日,一切都終結……
她不知道顧辰要找她做什麼,簡訊那麼急,卻終究沒說出來。現在,都無所謂了。梁家小姐,梁心偉,還有張星野,都出現在他們的「秘密約會」上,都憤怒,都有理由。這就像一場戲,而她是唯一一個被放在舞台上,強光下,被關注,被同情,被保護,她的角色像透明的,而她自己像個傻子,並不知情。
疲憊,黑暗中的滑行都感到累……
身邊的男人,呼吸這麼熟悉,他的味道早已占據她曾經的記憶,顧辰的一切都開始陌生。可此刻,她最不想面對的人就是他,不想再回答任何一個字關於他和她。想到學校去,想去沒有呼吸、只有雕塑和畫的工作室,那裡她才安全……可是不能,飛馳的車不時濺起大片的水花,他在飆速度,迫不及待。季萱心裡忽然感到絕望,也許從始至終她只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與他重逢,張星野……
……
車開進小區,直接駛入地下車庫。第一次,沒有先到樓前送她。車庫裡燈光很暗,引擎聲戛然而止,窒息般的安靜。
他沒動,緊鎖的眉頭,目光停滯,像在想什麼。心頭一絲陰影掠過,季萱憋悶得輕輕吸了口氣,「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這一句像是喚醒了他,「回家!」 他丟過兩個字,開門下車。
季萱不知再說什麼,抱著照片下車,他已經往電梯去,沒有再牽她的手。
一路一言不發到了門口,一打開,毛豆早已等著,歡快地撲過來。季萱摸摸它的頭,脫了鞋往房裡走。
啪!
身後突然的一聲,鑰匙被甩在中心島上,大理石的台面非常光滑,鑰匙一溜,差點就掉地上。
毛豆嚇了一跳,不明就裡地沖男人叫了兩聲。
季萱回頭,男人鐵青著一張臉,目光看過來簡直是要吃人,她蹙了下眉,「有什麼話,就說吧。」
他一抬手,惡狠狠地解袖扣,「好!我問你,那天碰到,大雨已經下了好幾個小時,當時你在山邊,幹什麼去了?」
嗯??季萱一愣,疲憊的思緒一下沒轉過來。他說什麼?這囂張的傢伙是張星野,不是應該在為她在顧辰面前的表白吃一個多少年的乾醋麼?這問的是什麼?
「問你話呢!!」
男人突然提高的聲音,季萱被震了一下,「我……去寫生了。」
「寫生??」他咬牙,「好,到哪裡寫生去了?」
男人的眼睛幾乎冒出火來,曾經戒斷的記憶忽然重合在這張臉上,親吻,做/愛,混沌的一切就這麼清晰起來……眼看著他走過來,她的唇瑟瑟的,一個字都說吐不出,任他的目光直直逼進眼中,「那上面,就是那個什么女鬼的水潭,是不是?渾身上下,連一支筆、一張紙都沒有!你用什麼寫生的?寫到哪裡去了??」
太近,樣子太兇,毛豆驚得跳起來,叫,撲,可是,男人鐵塔似的,壓下來逼著她,一動不動,「你到底幹什麼去了?說!!」
她的小臉煞白,幾乎透明了一般,看著他,沉靜的眸底像被砸碎的冰忽然漫上水來。招架不住的痛,痛到恨!張星野一股火衝上來,「從裡到外,一丁點熱氣都沒有!我特麼那天碰到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埋在深底的傷,自己都不敢再去觸碰,就這麼被他狠狠地揭開,最後的堅強崩塌,她的淚終於落了下來,「是!我是想去了斷,不想再走下去!我……」
「你特麼混蛋!!」
最心驚的猜測就這樣被突然證實,他幾乎將她活活吞掉!他的小天鵝,從來都冷漠、理性,哪怕面對羞辱,都可以以她高傲的方式從容。可偏偏就是在顧辰那個王八蛋面前,她柔軟,脆弱,痴心的留戀像個可憐的小女孩,那一刻,他才第一次聽出她聲音里的絕望,聽得他膽戰心驚!突然意識到大雨里那冷漠的眼神究竟是什麼,後怕讓他後脊生涼、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