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邀功
十點鐘,晏淮之準時抵達醫院。
然而進了病房,樓聞箏不見蹤影,只有護士在收拾病床上的東西,他立刻問:「護士小姐,住這裡的病人去哪兒了?」
「出院了啊。」護士小姐說。
「……什麼時候的事?」
「四十分鐘前,他爸來接走的。」
晏淮之一愣。
走出住院部,晏淮之給樓聞箏打了個電話,一接通他就問:「你回樓家了?」
「嗯。」樓聞箏語氣淡淡,絲毫聽不出情緒。
「……」
兩邊都沉默了幾秒鐘,晏淮之問:「不去我家過年了嗎?」
「嗯。」
「……那你在家注意點,傷口暫時別碰水。」
「好。」
掛斷電話,晏淮之心口有點堵,他想起出門前老媽還在嘮叨,上次因為被綁架,樓聞箏沒吃到那條石斑魚,她特意花高價讓人從別的渠道又買了一條,為今晚的年夜飯添菜,現在看來,這條魚樓聞箏還是吃不上了。
另一邊,回樓家的路上。
樓宗遠開車,樓聞箏坐副駕駛,一路上樓宗遠都在跟她聊天,意圖很明顯,想跟她拉近關係。
樓聞箏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心思全放在那幅畫上。
她知道程染曾經是小有名氣的國畫師,主要畫水墨山水和色彩艷麗的花鳥,她小時候程染還偶爾接些畫畫的活兒賺錢,但隨著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她連筆都握不住,十多歲之後,家裡就沒再出現過畫筆和宣紙。
如果能把那幅畫留下來,那將會是程染為數不多留存於世的東西。
車在樓家門前停下,樓宗遠正要下車,樓聞箏叫住他:「父親。」
「怎麼了?」
「我想吃栗子酥。」
樓宗遠一愣,隨即意識到住院這麼多天,孩子可能是嘴饞了,加上現在極力想扭轉自己在她心裡的印象,他痛快的說:「我去買,你在家等著。」
「好。」
下了車,樓宗遠調轉車頭去買栗子酥,樓聞箏則進了樓家。
她本來想直接上二樓主臥去找那幅畫,拿了就走,但是一進門就聽到餐廳傳來黎真的聲音,她腳步一頓。
「晏家出手可真夠大方,這套翡翠首飾是冰種,少說也得這個數。」
她伸手比了個數字,旁邊的樓亦舒張大嘴:「這麼貴?」
「你才知道,還有這些人參燕窩,哪一樣不是有市無價的臻品。」黎真恨鐵不成鋼的說:「可惜啊,東西又不是給咱娘倆的……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要是跟晏淮之做朋友的人是你,我至於在你爸面前忍氣吞聲的嗎?」
樓亦舒皺眉:「晏淮之又不是瞎,他能看上我?」
「你還算有自知之明。」黎真哼道:「說起來,樓聞箏那張臉簡直是程染的翻版……我看他不僅長得像程染,連性格也像,跟個狐狸精似的小小年紀就會勾引人,程染知道自己辛苦帶大的兒子這麼不像話,她指不定得氣活過來。」
黎真說著,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樓亦舒聽不下去了:「媽!」
「媽什麼媽,我說錯了嗎?」
樓亦舒還想再說點什麼,玄關處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母子倆都嚇了一跳,連忙走出來一看,樓聞箏正站在鞋櫃前,鞋柜上黎真最喜歡的那個花瓶正躺在地上,碎片撒了一地,也不知道她在這裡站了多久。
黎真瞬間有種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心虛感,她尷尬一笑:「聞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樓聞箏沒回答,越過他們走到餐廳一看,桌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盒,已經拆了一半,全是各種珍貴禮品,如果她剛才沒聽錯,這些東西是晏家送的。
晏家為什麼要給他們送東西?
難道是樓宗遠知道自己捨身救晏淮之的事,以此向晏家邀功?
她回頭冷眼看向黎真母子。
黎真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尷尬的捋了一下臉頰上的頭髮,訕訕的說:「剛出院你也累了吧,要不先上樓休息?房間我給你收拾出來了……」
樓聞箏本想狠狠嗆她一頓,但目光落到她脖頸和耳朵下明顯是暴力所致的傷痕上,她一頓,一個計劃迅速在腦海成型。
「還好,不累。」樓聞箏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帶情緒:「父親說找到一幅我媽畫的畫,我想看看。」
「在樓上,我去給你拿。」
黎真很快帶著那幅畫下來了,只一眼,樓聞箏就確定這是程染的真跡,右下角署名的瘦金體她最熟悉不過。
抱著那幅裱好的山水畫,樓聞箏心裡百味陳雜,她得把這幅畫要過來,好好保護。
樓宗遠很快就帶著栗子酥回來了,見樓聞箏正在看畫,他暗自高興自己這步棋走對了,在樓聞箏提出要這幅畫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因為這幅畫,樓聞箏耐著性子留在家裡吃了頓年夜飯,飯後樓宗遠想帶他去祖祠祭祖,並且把她介紹給叔伯兄弟認識,她藉口太累想休息,拒絕了。
三樓房間,樓聞箏對著畫發了半小時的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該把畫藏在哪裡?
樓家不是她的地盤,這裡並不安全,畫也不能帶到學校,萬一被盜,找回來的可能微乎其微,思來想去,她想到了晏淮之家。
沒有比他家更安全更讓她放心的地方了。
想到這裡,她小心翼翼的把畫打包好,打開窗戶翻身出去,順著水管下到一樓,在沒有驚動樓家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離開。
打車到晏家,樓聞箏在門口給晏淮之發了條微信,不出一分鐘,晏淮之一路小跑出來,他只穿了一件單衣,連外套都沒披,可見出來得有多匆忙。
「不是說在樓家過年嗎,怎麼又回來了?」晏淮之問。
樓聞箏把畫從背上解下來,塞到他手裡:「這個放你家,幫我保管好。」
晏淮之掂了掂包得嚴嚴實實的畫,問:「很重要?」
樓聞箏點頭,鄭重其事的囑咐道:「特別重要。」
看著一臉嚴肅的樓聞箏,晏淮之突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眼前的人像一隻小松鼠,把辛苦收集到的松果都儲存到自己家,因為對她來說,他家是可以託付和信任的地方。
這個念頭讓晏淮之鬱悶了一整天的情緒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