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一位

　　  樓聞箏在校門口等了十多分鐘，晏家的車到了。

　　  晏淮之拎著食盒下了車，兩人四目相對，都有些尷尬。

　　  「阿姨讓我出來接你。」樓聞箏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食盒：「走吧。」

　　  回到寢室，一進門晏淮之就看到放在地上的箱子，樓聞箏連架子上的書都收下來了。

　　  「……收這麼快。」他乾巴巴的說。

　　  「沒多少東西。」

　　  樓聞箏把食盒放在桌上，轉身就要繼續忙自己的事，晏淮之叫住她：「吃點東西吧，我媽讓我帶過來，很多你愛吃的。」

　　  樓聞箏遲疑道：「你不生氣了？」

　　  「我沒生氣。」晏淮之解釋道：「之前就算生氣也只是在氣我自己，跟你沒關係。」

　　  樓聞箏顯然認為他這番說辭是出於教養，給她一個台階下，並沒有當回事：「哦。」

　　  「……」晏淮之在心裡默念自家老媽的八字真言——臉皮要厚，心態要穩，然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的動作，確定自己冷靜下來了，這才說：「食盒最下邊那層有你喜歡的菠蘿包。」

　　  食盒一層有三個分格，十多道小菜擺了滿滿一桌，樓聞箏低頭悶不吭聲啃蛋黃焗雞翅，冷不丁晏淮之給她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她立刻抬頭。  

　　  「你多吃點。」晏淮之說。

　　  「這算散夥飯嗎？」

　　  晏淮之被剛入口的茶嗆到，咳得驚天動地。

　　  樓聞箏放下筷子幫他拍後背順氣，直到他咳停了她才收回手，小心翼翼的問：「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沒有。」晏淮之看不得她露出那種跟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的神色，連忙說：「你沒說錯話，這也不是散夥飯，是我向你賠罪的。」

　　  樓聞箏茫然道：「賠罪？」

　　  「昨晚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晏淮之耳根發熱，他硬著頭皮說：「明明是我自己的問題，卻嫌你煩……對不起。」

　　  樓聞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搖頭：「這是我的問題，我太沒分寸了……」

　　  「不是不是，是我的錯！」

　　  「我的錯。」

　　  「……」

　　  「……」

　　  兩人齊齊沉默，氣氛有點詭異。

　　  許久，晏淮之問：「是我先說傷人的話，你為什麼會覺得是你的錯？」

　　  「小時候我媽就說過，我情商低，對於別人的情緒感知能力弱，很容易犯蠢而不自知，我怕不小心對你犯蠢，讓你不高興。」  

　　  「你沒有，你很好。」晏淮之說：「就算是讓我不高興也沒關係，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會計較這個。」

　　  「你不一樣。」樓聞箏認真的說：「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好，我不能讓你不高興。」

　　  晏淮之微微一頓：「從來沒有人……對你好？你媽呢？」

　　  「我媽很嚴格，她對我好是因為我是她兒子，你跟我沒有血緣關係還一直這麼照顧我，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晏淮之表情微妙起來，他試探性的問：「那對於你來說，我這個朋友是不是還挺……特別的？」

　　  樓聞箏點頭。

　　  晏淮之瞬間有了底氣，他一臉不在意的說：「你之前不是說過嘛，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都是有目的的，我所謂的對你好，是因為你這個人合我胃口，我喜歡跟你一起玩，各取所需而已。」

　　  樓聞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你別搬了吧，你一搬走，以後寢室就沒人換桶裝水，我媽送過來的水果也吃不完，我還找不到人一塊打遊戲，想想就挺無聊的。」晏淮之說。

　　  本來以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樓聞箏會點頭同意留下，誰知她搖頭：「不了。」  

　　  「為什麼？」

　　  「你最近變了很多，我覺得是因為我。」

　　  晏淮之呼吸一滯，心跳瞬間變快。

　　  她發現了？

　　  「有嗎？」晏淮之故作鎮定：「哪兒變了？」

　　  「容易生氣，你今天上課還走神，以前你從來不這樣。」

　　  晏淮之心態差點沒穩住，他暗暗調節呼吸，做了好幾遍心理暗示才冷靜下來，既然「心態要穩」行不通，那他就只能「臉皮要厚」了。

　　  「對，我情緒最近是挺不穩定，也確實是因為你。」晏淮之板起臉說：「我是獨生子，在家霸道慣了，從小到大是我的東西就只能是我的，別人不能共享，你今天跟陳圓圓玩，明天跟林煬玩，我覺得我被冷落了。」

　　  樓聞箏一愣：「你介意這個？」

　　  「當然介意，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也必須把我放在第一位，總不能我把你當至交，你卻把我當普通朋友，這不公平。」

　　  「……」樓聞箏瞬間覺得晏淮之很幼稚，這種心態跟幼兒園小朋友有什麼區別？

　　  見她不說話，只是一臉哭笑不得，晏淮之見好就收，語氣輕鬆起來：「不過現在知道在你眼裡我也是特殊的，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以後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就一直跟你好。」  

　　  「……好吧。」樓聞箏妥協了。

　　  「你同意不搬了？」

　　  「嗯。」

　　  晏淮之立刻長出了一口氣，他把糖醋排骨的盤子挪到樓聞箏趁手的位置：「那說好了，以後我在你這裡享有優先權。」

　　  「比如？」

　　  「比如我跟林煬都想跟你打籃球，你要先選我。」

　　  「你又不會打籃球。」

　　  「我只是舉個例子，如果我和林煬都找你一起複習，你要選誰？」

　　  「這個肯定選你，林煬成績不好。」

　　  「……」晏淮之都快沒脾氣了：「反正都選我就對了。」

　　  「可是你不會打籃球啊。」樓聞箏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晏淮之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他找你打籃球的時候我就不攔著了，我不會的東西，你可以找別人玩。」

　　  樓聞箏點點頭，又問：「上次籃球館閉館真的是你安排的？」

　　  聽她提起這茬，晏淮之戒備起來：「對，你想怎樣？」

　　  樓聞箏眼睛一亮：「那你能跟管理員說一聲，晚上不要那麼早閉館嗎？每次一到八點半就趕人，打球想打晚一點都不行。」  

　　  晏淮之：「…………………………」

　　  敢情她之前追問閉館的事壓根就不是想找他算帳，而是想延長籃球館營業時間？

　　  他瞬間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繞了這麼大一圈，起因全是因為他心虛加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