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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另闢

    春雨淅淅瀝瀝,桃花山下的茶棚生意卻沒有受影響,坐不下站在邊上,被雨水打濕了肩頭也捨不得離開。

    茶棚里正講到齊女為三皇子治病的關鍵時候。

    雖然當時在皇宮裡三皇子殿被圍的嚴密,沒有人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經過皇帝上朝,三皇子上朝,朝堂驚聞,太監太醫們閒談等等之後,從前朝傳到內宅,眨眼間人人都知道了。

    「.....那齊女拿起刀,就割了下去,頓時血流滿地.....」

    「.....這副藥熬了足足三個時辰,三皇子一口喝下,噴出一口血來....」

    「別慌,這口血,就是三皇子體內積攢了十幾年的毒。」

    山下講的這熱鬧,山上的周玄根本不在意,只問最關鍵的。

    「所以呢,齊女治好了他,他就去為齊王求情了?」他起身,剛擦上的藥粉跌落一床,「楚修容他是瘋了嗎?」

    青鋒忙按住他:「公子公子小心小心,是丹朱小姐親手剛敷好的藥啊。」

    親手先清理,再敷藥哦,親手哦,一多半的傷哦,只有不方便見人的部位是由他代勞的哦。

    周玄道:「這有什麼,灑掉了,再敷一次啊。」  

    青鋒笑呵呵說道:「公子不用急啊,三皇子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說著看了眼旁邊。

    周玄也看向旁邊。

    旁邊站著一個女子,婷婷裊裊而立,一手端著藥碗,另一手捏著垂下的袖子,雙眼有神又無神,因為眼波凝滯在發呆。

    「陳丹朱。」周玄喚道,連喚了兩聲,女孩子才轉過頭來。

    「幹什麼?」她問,還帶著被打斷出神的惱火。

    「你想什麼呢?」周玄也不高興,他在這裡聽青鋒嘮嘮叨叨的講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讓她聽嗎?

    怎麼?沒有新鮮消息了,她就嫌棄他,對他棄之不用了?

    他挑眉說道:「聽到三皇子又為別人求情,感懷當初了?」

    陳丹朱將藥碗放下:「沒有啊,三皇子就是這樣知恩圖報的人,以前我沒有治好他,他還對我這麼好,齊女治好了他,他肯定會以命相報。」

    周玄呵了聲:「你倒是想的挺開的,你就不擔心三皇子惹怒陛下?」

    她當然想的開了,因為這就是事實啊,三皇子對她是個岔路,現在終於回歸正途了,至於惹怒陛下,也不擔心啊,陳丹朱坐下來懶懶的嗯了聲:「陛下也是個好人,疼愛三殿下,為了一個外人,沒必要傷了父子情。」  

    「你這說法。」周玄確定她真沒有黯然神傷,有些高興,但又想到陳丹朱這是對三皇子支持且篤定,又有些不高興,「陛下為了他不忍心傷父子情,那他這樣做,可有考慮過太子?」

    太子嗎?陳丹朱看他。

    「上河村案是齊王對太子的陰謀,幾乎要將太子置於死地。」周玄道,「陛下對齊王用兵,是為了給太子正名,三皇子現在阻止這件事,是不顧太子聲名了,為了一個女人,兄弟情也不顧,他和陛下有父子情,太子和陛下就沒有了嗎?」

    陳丹朱撇撇嘴道:「不是為了一個女人,這件事陛下答應了,太子殿下不過是名聲有污,三殿下可是得了一條命。」

    什麼鬼道理,周玄嗤笑:「你不要替三皇子說好話了,你我說都沒用,這次的事,可不是當初驅趕你離京的小事。」

    其實陳丹朱也有些擔心,這一世三皇子為了自己已經捨命求過一次陛下,為了齊女還捨命求,陛下會不會不為所動了啊?

    畢竟一件事兩次,觸動就沒那麼大了。

    王咸也有這個擔心,當然,也不是陳丹朱那種擔心。

    「過來了過來了。」他扭頭對室內說,招呼鐵面將軍快來看,「三皇子又來跪著了。」  

    鐵面將軍哦了聲,沒什麼興趣。

    王咸興趣很大,看外邊搖頭:「三皇子這次不太行啊,上次為了丹朱小姐從頭到尾一直跪著,這次為了那個齊女,還按著陛下上朝的點來跪,陛下走了他也就走了,這麼看來,三皇子對你女兒比對齊女用心。」

    鐵面將軍聲音笑了笑:「那是自然,齊女怎能跟丹朱小姐比。」

    王咸呸了聲:「陳丹朱那皮肉不癢的事也怎能跟齊女比,這次事情這麼大,三皇子還真敢啊,你說陛下能答應嗎?陛下要是答應了,太子要是也去跪——」

    他的眼神閃爍,捏著短須,這可有熱鬧看了。

    他這邊思索,那邊嘩啦上鐵面將軍站起來:「這裡都收拾好了,可以離開了。」

    前幾天已經說了,搬去軍營,王咸知道這個,但,他哎了聲:「這就走了啊?看看熱鬧唄。」

    三皇子跪完了,太子跪,太子跪了,其他皇子們跪什麼的。

    鐵面將軍越過他:「走吧,沒熱鬧看。」

    沒熱鬧看?王咸問:「這麼篤定?」

    「他既然敢這麼做,就一定勢在必得。」鐵面將軍道,看向大朝殿所在的方向,隱隱能看到三皇子的身影,「將死路走成活路的人,現在已經能夠為別人尋路指路了。」  

    王咸默然一刻,低聲問:「你怎麼看?」

    不管口頭宣稱為了什麼,這一次都是三皇子和太子的爭鬥擺上了明面,皇子之間的爭鬥可不僅僅影響宮闈。

    鐵面將軍道:「君臣各有本分,皇子也有皇子的本分,只要皇子不越過自己的本分,就與本將軍我無關。」

    王咸笑了笑,要說些什麼又搖頭:「有時候本分這種事,不是自己一個人能做主的,身不由己啊。」

    鐵面將軍沒有再說話,大步而去。

    這邊坐在大殿裡的皇帝看到三皇子走來,也不近前,就在殿門外跪下來。

    跪的都熟練了,皇帝冷笑:「修容啊,你這次不夠誠心啊,怎麼不日日夜夜跪在這裡?你現在身體好了,反而怕死了?」

    三皇子抬起頭說:「正因為身體好了,不敢辜負,才這麼用心的。」

    身體好了的三皇子,也變得沒有那麼嬌弱值得讓人憐惜了,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人很生氣。

    皇帝淡淡道:「連齊王太子都沒有為齊王求止兵,只求恕罪,你為了一個齊女,就要整個朝廷為你讓路,朕不能為了你不顧天下,你的命是齊女給你的,你再還給她也理所當然,你要跪就跪著吧。」  

    三皇子道:「齊女是齊王為了籠絡兒臣送來的,如今兒臣也收了她的籠絡,那兒臣就自然要予以回報,這無關朝廷天下。」

    身為一個皇子,說出這般荒唐的話,皇帝冷笑:「這麼說你已經見過齊王的人了?有個齊女在身邊,是很方便啊,齊王對你說了什麼啊?」

    三皇子坦然道:「齊王說,上河村案時,陛下征討諸侯王,朝廷與諸侯王為敵,既然是敵我,那自然是手段百出,所以這件事是齊王的錯,但陛下已經罰過了,也對天下說免除了他的錯,現在再追究,就是出爾反爾無心無義。」

    皇帝哈的笑了,好兒子啊。

    「朕是沒想到,朕從小憐惜的三兒,能說出這般無父無君的話!那現在呢?現在用七個孤兒來誣陷太子,攪動朝廷動盪的罪就不能罰了嗎?」

    三皇子道:「齊王說,這件事也不是他此時的授意,自從認罪之後他就隔絕了里外,並沒有下過這般命令,這件事,還是當初的遺留,是當時計策安排好了——」

    皇帝再也聽不下去了,將一本奏章摔下來,喝道:「朕不要聽你與齊王的狡辯,此事朕絕不會善罷甘休,齊王此賊留不得。」

    看著三皇子,眼裡滿是哀傷,他的三皇子啊,因為一個齊女,好像就變成了齊王的兒子。  

    三皇子沒有俯身認罪,繼續喊聲父皇。

    「父皇,這是齊王的道理,兒臣給父皇講來,齊王也必然要跟天下人講。」他道,「兒臣要止兵,不是為了齊王,是為了陛下為了太子為了天下,兵者兇器,一動而傷身,雖然最終能化解太子的污名,但也勢必為太子蒙上征戰的污名,為了一個齊王,不值得勞民傷財動兵。」

    說到這裡他俯身叩頭。

    「請陛下將這件事交給兒臣,兒臣保證在三個月內,不動兵戈,讓大夏不再有齊王,不再有齊國。」

    好大的口氣,這個病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自詡可比千軍萬馬,皇帝看著他,有些好笑:「你待怎樣?」

    「自然是以策取士,以言論為兵為刀槍,讓齊國有才之士皆成天子門生,讓齊國之民只知陛下,沒有了子民,齊王和齊國必將不復存在。」三皇子抬起頭,迎著皇帝的視線,「如今陛下之威武聖名,不同以往了,無須兵戈,就能橫掃天下。」

    這樣啊,皇帝握住另一本奏章的手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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