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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盈袖愣了一下,想到剛才搶救的場面,嘆口氣, 起身走出辦公室,給韓晶去了電話,問她有沒有空過來一趟。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再開口,韓晶的聲音充滿無奈的哽咽,「……是不是、已經……已經到日子了?」
「這次情況不太好,而且我看她病歷,癌細胞已經全身轉移,距離上一次搶救只過了不到十天,間隔越來越短,病情越來越重,所以……」蘇盈袖沒有隱瞞徐娜的病情,但也沒有說到最後。
然而對於已經知道患者病情的家屬來說,只要這幾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她會越來越難受,越來越虛弱,最終沉睡不醒。韓晶想明白這一點,差點就哭出來,蘇盈袖聽到了她的抽泣聲,剛想安慰,就聽見她的聲音重新變得冷靜下來:
「我現在在滬市參加電影的路演,等結束了馬上就回去。」
蘇盈袖嗯了聲,「已經通知你的家人了,你最好也回來看看她吧。」
「……謝謝袖袖姐。」她啞著嗓子跟蘇盈袖道謝,匆匆掛了電話,掛斷電話之前,蘇盈袖好像聽見那邊有工作人員叫她上台。
她忍不住又嘆口氣,所有人都羨慕她功成名就站在娛樂圈的鎂光燈下,看起來榮耀非凡,卻沒人想過她的諸般無奈。
回到辦公室,蘇盈袖告訴左雲這個消息,然後就聽說徐娜的家屬來了。
蘇盈袖在家屬中見到了塗川,他牽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眉眼和他有幾分神似,想來應該是徐娜和塗山的那個孩子了。
「嫂子。」塗川這樣叫她。
蘇盈袖點點頭,伸手摸摸小孩細軟的頭髮,「這是你哥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康康,健康的康。」塗川笑了一下,笑容很淡,沒有到達眼底,「康康,叫嬸嬸。」
「嬸嬸好。」小孩子懷裡抱著一個舊的布娃娃,乖巧地叫人,聲音有些小,怯生生地問她,「嬸嬸,你是醫生嗎?」
「是啊。」蘇盈袖點點頭,看一眼正在聽左雲交代病情的徐家人。
然後聽見小朋友問她:「那……嬸嬸,我媽媽是要死掉了嗎?我以後連媽媽也沒有了嗎?」
蘇盈袖一愣,隨即眼睛一酸,眼淚差點就掉出來,又被她硬是逼了回去,然後很勉強地朝她笑了一下,「媽媽要去做星星了,你不高興嗎?」
孩子誠實的搖頭,「不高興,我見不到她了。」
「可是她會一直看著你。」蘇盈袖地手掌按在小朋友地頭頂上,努力柔和著聲音,「她和爸爸一樣,都在天上等你,等你有一天,和他們天上見。」
可能是早就被家裡人做過心理建設,又或者還太小,不明白死亡的含義,看啊高亢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難過,只點點頭,抱著布娃娃,有些茫然無措。
蘇盈袖心一軟,好像看到了在父親葬禮上懵懵懂懂的蘇盈枝,忍不住伸手將他抱了過來,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道:「別怕,長大就好了。」
塗川聽見她這句話,不由得一愣,隨即想起她的身世,有些瞭然,或許這就是物傷其類。
下班時許應來接她,聽說徐娜今天上搶救了,他也過去探望,看著病床上被病魔折磨到已經脫了形的人,儘管這幾個月來沒少來探望,但還是忍不住驚訝和心悸。
這已經是強弩之末,彌留之際了呀。
他嘆口氣,退出病房返回辦公室,發現韓晶已經來了,他化著濃妝,眼底的疲憊遮擋不去,還穿著隆重的禮裙,看樣子是從工作場合直接過來的。
許應進來的時候,韓晶正在和姐姐的主治醫師交流自己的想法,「我姐說過她從來沒有去看過我的電影的首映現場,以前是想去但去不了不能去,現在......」
她吸吸鼻子,「......我怕這次她不去,就永遠也沒辦法去了。」
左雲對此有些猶豫,「可是她的情況不太好移動......這些儀器......」
作為主治醫生,左雲的心情很糾結,她很明確的知道徐娜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應當讓她完成這個心愿,但另一方面,她又擔心這次院外之行會不會發生意外情況。
許應敲敲門走進去,韓晶看見他,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許律師和袖袖姐到時候也要去的,我再多請幾個專業的看護一起跟著,就保險很多了吧?」
「左醫生,我真的......要不然等我姐醒了問問,她想去就去,不想去或者沒有醒,就不強求,可不可以?」她哀求道。
左雲覺得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於是點點頭,大應了下來。
蘇盈袖站在一旁,一直到他們溝通結束了才走過去,給韓晶遞過去一保手帕紙,又拍拍他的肩膀。
韓晶去病房探視過徐娜之後沒有在醫院停留太久,在助理的掩護下匆匆離開,蘇盈袖在她離開後也下班,和許應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許應說起徐娜,「我不太記得她以前長什麼樣了,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學校,我跟塗山一起參加辯論賽......」
容貌清秀乾淨的女孩子坐在台下,看著男朋友在台上舌戰群儒,眼裡都有光在閃爍,那一次辯論賽,他們提前知道塗山的女朋友會來觀戰,不約而同的將最出彩的部分留給他發揮,等結束後一群人去吃宵夜,還以此勒索了塗山一頓燒烤加啤酒。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許應笑著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