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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怕他聽不見,大聲道:“沒事!”
晚上風大,訾落騎得很慢,回到家也已經是半個小時後。江遇站在大門口,摘下手套,用溫熱的手又給訾落捂了會兒耳朵。
大門突然傳來聲響,兩個人轉頭望去,發現是江德志裹著睡衣走了出來。
江遇感到詫異,手慢慢收了回去。
江德志沒想到一開大門就看見了江遇和訾落,也跟著愣了一下。他本來想著天晚不太安全,去迎一迎江遇,見他到家了才放下心:“回來了,快進來吧,外面冷。”
江遇見他轉身進了院子,回頭跟訾落說:“等我一下。”
巷口裡的路燈壞了幾盞,一條路照不清晰。但今晚的月色很好,訾落看見了腳下的影子,形影單只,也看見了月亮在他們門前鋪下了漫地的銀白月光,靜謐安然。
他半張臉還裹在圍巾里,就這麼盯著影子看,他不知道過了幾分鐘,也許沒那麼長,影子終於變成雙。
“走吧。”江遇背著書包手裡拎了一個盒子,“發什麼呆?”
訾落知道那是給他的生日禮物,因為這人沒包裝,他一眼看出了袋子上的牌子。他沒說話,在進家門前把圍巾扯到下巴處,低頭吻了吻江遇。
謝小安沒睡,披了一件睡衣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倆人回來了才站起身:“回來了啊,餓不餓?我把菜給你們熱熱,還有湯——”
“媽我們晚上吃過了。”訾落看見謝小安微微泛紅且往下塌的眼尾,“您以後也不用專門等我們回來,困了就睡吧。”
江遇在他身後跟著說:“對啊謝姨,早睡覺對皮膚好。”
謝小安確實困得不行,把電視關了後拉了一下睡衣朝臥室走:“行,你們早點睡吧。”
屋裡一片暖氣,謝小安每天習慣在半小時前就把空調打開,這樣訾落回來不會覺得冷。期末考結束,作業在學校做完,江遇進屋感受到了暖和渾身犯懶,脫了外套往床上躺。
訾落換上了睡衣,見江遇還睜著眼望天花板,伸手拉又拉不動,他無奈地嘆氣,縱容了他的懶,低頭給他脫了鞋襪,又脫了褲子和毛衣,這個畫面像極了某一回江遇喝得爛醉他照顧他的模樣。
江遇好像也想到了這樣的一幕,以前的他確實醉了,但沒有斷片過,訾落的每一次貼心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屋裡的暖風好像也把心口吹得溫熱,江遇坐直了身子,勾住訾落的脖頸,抬頭就是一個響亮的吻。
也許是知道今天要晚睡,倆人在浴室里鬧騰了好一會兒,江遇站在鏡子前看著訾落給他吹頭髮,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吹風機聲音停下,訾落的聲音響起來:“今天早點睡吧。”
江遇搖頭:“不行。”
訾落從鏡子裡看他,聲音在安靜的夜裡清晰溫柔:“不一定非要等十二點,你明明就在我身邊不是嗎?意義都很特別。”
“不行。”江遇回頭拿毛巾給他擦頭髮,說是擦,其實就是一通亂揉,“聽我的。”
訾落被毛巾遮住了眼睛,接受著江遇談不上溫和的手法。他看不見江遇的表情,腦袋上的兩隻手終於停了下來,毛巾拿開的一瞬間,訾落看見江遇牢牢盯住他的那雙眼睛。
澄澈明淨,疲乏裡帶著眷戀濃濃,後者訾落常常會在江遇眼裡看到,前者卻要用上“偶爾”一詞。
訾落有時候會想,什麼樣的人眼神會那樣純真,不摻雜質。他並沒有得到答案,因為他限制了思想,把範圍再擴大,他才明白還是有的。
嬰兒。嬰兒的眼神就是這麼明亮天真,帶著好奇和嚮往去看這個世界。
但他知道成年人應該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多大的好奇心了,江遇也不會了。
訾落明白,這兩種眼神只會在江遇看著他時出現,江遇從小開始躲避的家庭,對周圍人的疏離,導致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興趣去結識新的人和環境。但訾落也明白,江遇會在他面前卸下所有的偽裝,累了躲他懷裡躺一躺,開心了在他懷裡笑一笑。
就像現在這樣,江遇看著他時眼睛裡的清明,是不包含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的。
兩個人安靜待在一起的時候,是讓江遇感到最舒服、最無憂無慮,真正自由自在的時光。
這一會兒的他們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麼,江遇趴在訾落胸口,聽著他心臟的跳動。
他腦袋裡亂七八糟想了一通,突然想起來胸口壓了東西是會做噩夢的。他抬頭去看訾落:“我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壓到你?”
“沒有。”訾落捏著他後脖頸的肉,想了想,“你每次都離我很遠,都是我把你撈回來的。”
江遇偷笑,他習慣了一個人睡,而且晚上翻身很多次,很不老實。
他又問:“我有沒有把你胳膊枕麻過?”
訾落低頭看他:“有。”
“啊。”江遇從他身上下來,胳膊一伸,“那從今晚開始你枕我胳膊吧。”
訾落笑著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把人往懷裡帶:“不要。”
江遇困極了,可他一直掛念著要堅持到十二點,眼睛閉一閉總會立馬睜開。訾落看得不忍心:“睡吧,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