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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謹和輕蔑的笑了:「你奶奶的房子真沒白拆,不然哪來的錢夠你一通糟踐。」
在這種場合下,他竟然還能講出冷笑話來。
田亞志的臉漲得通紅,拳頭緊握,情緒因為對方隱晦而下作的威脅更加高漲起來。
「你這個騙子,殺人犯!一定是你殺了徐建。該回來的是我的兄弟……」田亞志越說越激動,在這一刻,他對眼前這個冒名頂替者的痛恨達到了頂點。
他的目光落在了牆邊的架子上。那上面擺著公司的創新獎牌與紀念杯,最靠右邊的那座是有機玻璃材質,看起來足足有一臂長,分量沉得驚人。
「我搶了他的人生?」宋謹和的語氣里隱隱含著出巨大的憤怒和不甘,「是他搶了我的。他早就該死了。」
王思年突然明白了男人這麼做的用意。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動機,他在激怒田亞志。
「田亞志!」王思年急忙出聲提醒,「不要衝動!」
晚了。
田亞志人已經猛地沖了出去,抄起紀念杯,直衝宋謹和砸去!
「你這個王八蛋!」他怒吼著。
宋謹和敏捷的閃躲開來,讓那獎盃咣當一聲磕在桌上,留下一道白色痕跡。
然而下一次他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獎盃砸到了男人的眉骨上,瞬間開了個鮮血橫流的口子。在擦拭的過程中,他意識到自己手裡握著的領帶,於是一下子勒在了田亞志的脖子上。
順勢滾在地上的兩個人完全失去了理性,用最低級的互毆發泄彼此心中的憤恨。
一番纏鬥之中,宋謹和身高腿長,明顯占了上風。
兩拳下去,田亞志沒了聲音。
王思年連尖叫都忘記了,她掏出皮包,想要拿出手機報警。
然而電話握進手裡的一剎那,被人一把搶走了。
男人喘著粗氣,赤紅著雙眼,立在她面前。
「你這是故意傷人。」王思年意識到和對方的體力差距,斷斷續續的說,跌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男人目光瞥了躺在地上的田亞志兩眼,好像是領悟到了女人恐懼的根源:「是他先動的手。」
……是你故意煽動的。
王思年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只是覺得眼前的男人雖然看著熟悉,卻又無比陌生。
自己為什麼……會把他錯認成自己的愛人了呢。
太蠢了。
宋謹和回身,在桌面上抽出一張面巾紙,捂在了自己的傷口上,然後解釋說:「老田應該只是暈過去了,沒大事。我下手有分寸,只是想讓礙事的人閉嘴。」
他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溫和模樣,但透過紙巾洇出的鮮血印在了手指上,更讓王思年感到毛骨悚然。
「年年餓嗎?」男人溫聲說,「都這個點了,你還沒吃飯。怪我今天工作太忙了。」
這特麼是能吃飯的場合嗎。
王思年張了張嘴,最後沒有吐出一個字。
眼前的場景太過荒誕,以至於斥責的言語都失去了力量。
「老田下手還挺狠。」宋謹和自嘲式的笑笑,好像剛剛那場血腥的互毆不過是兄弟間玩鬧的打鬥。
是什麼樣的家庭,能夠養出這樣的人?
王思年還在思慮,眼前出現了一雙破了皮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似乎是想要拉她起來。
男人望向她,帶著卑微的渴求和期待。
而女人觸電般的用力甩開。
在這個小小的動作中,她看見了腕間那把閃閃發亮的小鎖。
那根紅繩看著雖然牢固,但拼盡全力扯的話,不過三兩下也就能扯下來。
噹啷。
掉在地上的不止是鎖,還有兩顆曾經連在一起的心。
男人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切。
「年年,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嗎?」他輕聲問,嘴角上還沾著血,是剛剛田亞志打的。
女人沉默著,所以他繼續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
王思年的眼睛裡只有猜疑和不信任。
「你也覺得是我殺了徐建?」男人問。
王思年沉默,而沉默就像軟刀子,捅穿了人。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宋謹和說。「我不會害他,因為……我是他的哥哥。」
女人有些難以置信:「你剛剛還說,徐建沒有兄弟。」
「他以為他沒有。」宋謹和笑笑,「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咳嗽了兩聲:「你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一點。」
男人拿了個靠墊,遞了過來,示意女人可以坐的隨意一些。
——故事的起因,大抵是最俗套的那種。
不能生育的女人為了懇求出軌的丈夫留下來,花錢買了一個孩子。
原本的雙胞胎被莫名偷走了一個,生母痛不欲生,養母卻也並不是多麼喜悅。
因為這個孩子沒能留住她的丈夫。
男人依舊離開了家,而妻子守著花不完的錢,維繫著表面的平衡。
這個家庭留給孩子的,只有母親酒醉後尖酸刻薄的咒罵,和對丈夫無窮無盡的怨恨。
每次挨過打後,孩子都會縮在柜子里,躲在那一團陰影之中。
只要自己成了影子,再沒有人能找到他。
他多麼希望成為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