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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靜悄悄的站了起來,走進書房,把房門反鎖上。打開電腦,然後從抽屜最底部翻出一支煙,點著了。
他沒有抽,只是夾著,把自己沉浸在煙霧中,久久的沉思著。
如果王思年醒著看到這一幕,她一定會詫異。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溫柔已經消失殆盡,整個人都隨著夜色,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徐建的手機震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把煙滅了,打開窗子散了散味,才不疾不徐地接了電話。
「還沒找到?」徐建淡淡地說。
這幾個字卻把電話對面嚇得屁滾尿流,嗚嗚嘟嘟地解釋了一大堆。
徐建失去了耐心,掛斷了電話。
他的目光又轉回到閃爍的電腦屏幕上。
滑鼠停留在那封加密郵件上,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
「我知道你是誰。徐健要回來了。」
第4章 故友
王思年睡過了點兒。起來的時候,徐建已經不在身邊了。
桌子上擺著他做的法式吐司和煎蛋,還熱著,應該是剛走不久。
打開手機,看到徐建給她的留言:【今天很忙,晚上不回家吃。】
王思年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但這點鬆快又讓她自責起來。她只好一口又一口把食物往嘴裡塞,好像這樣就能壓住從胃裡往上頂的那股子內疚。
可能是早上吃的太急,以至於王思年到報社的時候,開始猛的打起嗝來。她打嗝一直很有特色,一頓一頓自帶韻律還拐著彎。有人說像羊叫,徐建說像唱兒歌。
為了壓住這點兒歌,王思年從工位上欠起身,端了保溫杯,準備灌幾口枸杞水壓壓驚。
活學活用的養生大法。
「年姐,一大早的有什麼喜事,嗝成這樣。」
她抬頭看去,一個長著娃娃臉的男人手扶著隔斷,探身笑著問。大概是因為模樣顯嫩皮膚好的原因,這人明明穿著襯衫工裝褲,看著也不是多老成。
「來,走塊兒甜的。」大男孩晃了晃手裡五彩斑斕的小熊軟糖袋子,邊說邊遞了過來。
他叫唐寧。報社新來的攝影,比王思年小四歲。
——他對她有那麼點兒意思。
「你自己吃吧,謝謝,嗝,我減肥。」一句話被胃裡那股氣頂的七零八落。
雖然被年輕的孩子愛慕,讓王思年多少生出些「老娘果然寶刀未老」的錯覺,虛榮心上頗為滿足。
但是她沒有別的心思。主要是生活已經是一筆糊塗帳,實在不用再加點料了。
「年姐你太瘦了,這點上我就看不慣你男朋友,老讓你減肥。」唐寧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有些茶香四溢。
「嗝,不是他讓我減,我自願的。」
王思年說完,揚起杯子猛灌了一口熱水,然後學著網上捏住鼻子停了十幾秒。
還別說,雖然看著蠢,這一整套操作下來,嗝真不打了。
圍觀了全程的唐寧同志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
「喲,有什麼喜事,樂成這樣。」老孟端著茶缸子,跟見了肉腥味的狗似的,溜達著過就來了,「別搞小團體,給大家都分享分享唄。」
老孟的更年期雖遲但到,不然無法解釋他最近愈演愈烈的小肚雞腸。
唐寧皺起了墨黑的眉,豁然轉身坐回了座位上,只當沒聽見領導說話。
老孟一張嘴繼續叭叭的:「今天小唐和我反應,出差名單上沒有思年,他覺得不太公平。思年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工作相當不飽和,每天閒出屁來挑撥離間。
但這幾句話不應該是王思年說出來的,所以她只是笑笑,溫聲道:「我沒想法,絕對服從領導安排。」
隔壁隔間傳來「砰」的一聲,是唐寧重重砸了下鍵盤。
「怎麼了?有情緒?」老孟調門一下子就高了。
「咱們這批鍵盤進的好像有點問題,usb連結不大好,有時候得摔摔才好用。」王思年打起了圓場,「是吧,小唐?」
唐寧原本不想回答,但是王思年溫柔的笑讓他無法拒絕。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權當是應承她的說法。
老孟在面子上大獲全勝,吸溜了兩口茶水,又絮叨了幾句「年輕人太衝動,是要吃大虧的」,才施施然走了。
過後,王思年隔著工位的隔斷,悄聲對唐寧說:「謝謝。」
隔壁沒有動靜,可能是傷心了。
初生牛犢總是不怕虎,唐寧敢砸鍵盤,但王思年不敢。不會斷續的社保、足額繳納的公積金、朝九晚五的工作,是她洗心革面的承諾。
她舉起握在手裡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枸杞水,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水晾了那麼久,原本早該涼了,然而不知為何還是滾燙的。
***
因為徐建今天難得不在家吃晚飯,臨下班的時候,王思年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事事起來。
她心裡記掛著高琳琳,發微信詢問她的情況,卻遲遲沒有收到回復。就在王思年想著隨便去街邊吃點什麼的時候,手機響了。
打回電話的卻是肖爽,聽聲音已經有點喝高了:「琳琳和我在一塊呢。徐總管今天在不在,不在的話咱們浪去啊!」
徐建因為昨天的突然出現攪局,喜提「徐總管」稱號。
肖爽連珠炮一樣說完這一串,又大聲的喊了起來,震得王思年手機都嗡嗡直響:「昨天可是你放鴿子的,今天你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