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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二樓上一道道目光看過來,玄德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剛才反應過度, 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他微微合上眼,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冷靜,雙手合十在前, 喃喃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不悲不喜的模樣,倒是很有高僧的樣子, 十分的能唬人。
那些人見是個和尚,立刻興致缺錢的轉過頭去,不再看――一個和尚而已,哪裡有那美人瓷給他們的吸引力大?
反倒是藍家的那些人,顧青瑾注意到,他們多看了玄德好幾眼,表情也微微有了幾分變化,甚至有幾個年輕人,似乎還有些坐立不安,即使他們十分努力的掩飾自己的這種不安。
見狀,顧青瑾的目光又落在那美人瓷花瓶上,目光里便帶上了幾分若有所思。
那杏花樹上粉白花瓣開滿了枝頭,杏白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在落在地上的時候,卻突然變成了漆黑的火焰,一道扭曲模糊的身影便站在那火焰之中,一雙漆黑的枯爪朝外伸出,手上也全是漆黑的火焰,黑色的火焰早已將她包裹吞噬。
壓抑、痛苦……
恍惚中,似乎還能聽見屬於女子的悽厲慘叫聲。
淨空臉色發白,忍不住往自家師父這裡靠近,一雙眼卻死死的盯著花瓶上那道漆黑的人影,思緒逐漸變得恍惚。
有火舌舔上他的肌膚,那滾燙熾熱的溫度,燒得他想慘叫。
好痛苦、好燙、好痛!
誰來救救我!
他想大聲的吶喊,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就在此時,一道淡淡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嗎,一切皆如夢幻泡影……」
是師叔祖的聲音……
淨空神思恍惚,無意識的跟著喃喃念道:「一切皆如夢幻泡影……」
夢幻……泡影……
一瞬間,似乎有什麼碎裂開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滾燙熾熱的漆黑火焰散去,眼前的一切也變成了正常,一張大臉映入他的眼中。
淨空:「……」
「淨空,你沒事吧?」玄德關心的問他,臉上全是憂心忡忡的神色。
淨空喘出一口氣來,微微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師父。」
一開口,他才覺得嗓子有些干痛,喉嚨里火燒一般,聲音也有一些發啞,他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玄德鬆了口氣,坐了回去,道:「你可嚇死我了,剛剛要不是你師叔祖,你怕是就被那厲鬼拖入她的幻境之中了……」
幻境……
不,那也許只是一個死者的執念而已。
在幻境之中,當你意識到那是幻境,那麼它就是幻境,它會破碎,讓你回歸現實,但是如果你意識不到那是幻境,那麼幻境就會變成真實,幻境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會出現在現實之中。轉而言之,幻境之中的你若是死了,而你在幻境中也覺得自己死了,那麼你現實也會死。
顧青瑾捏了捏手腕上的那顆佛珠――這是白減送她的那一顆,她後來拿了根紅繩穿上,戴在了左手手腕上,思考的時候,便喜歡捏著這顆佛珠。
玄德看著她的動作,突然意識到一點,顧小姐和他師叔,在某些習慣上,似乎越來越相似了。
淨空神識擦了擦額頭,只覺得額頭的皮膚一片乾裂,仍然帶著滾燙的溫度。
手指落下來的時候,他感覺手指一片刺痛,低頭一看,卻見右手手指,被燒得通紅,上邊還有著被火熏燒過的漆黑痕跡。
一杯水遞了過來,淨空抬頭,就見顧青瑾收回手去,對他道:「喝點水吧。」
淨空道了聲謝,捧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水,水流滋潤了乾渴的喉嚨,瞬間讓他覺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好幾分。
玄德的目光又往那花瓶上飛快的瞥了一眼,又急忙的收了回來,腦海里卻已經記住了花瓶以及那道漆黑人影的模樣。
他喃喃道:「這花瓶里,是封印著一個女鬼?可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看上去,那就好像只是一個畫著漆黑人影與火焰的正常花瓶而已,沒有多少陰氣、也沒有多少怨氣,大概只有那麼一縷從那裡邊飄了出來,輕而易舉的便融入在了四周的空氣之中,讓人分辨不出來。
如果不是白減他們提醒,再加上剛才淨空的遭遇,你完全難以相信,這花瓶上的漆黑人影,竟然會是一隻厲鬼。
白減撥動著佛珠,目光落在那些一臉火熱,爭相競價的人們身上,語氣平靜的道:「那的確是一個女鬼,是一個被困在花瓶上的一個女鬼……那杏花樹下的火焰,對於她來說,那就是真實的火焰,每一分每一秒,她的魂魄都在經受著烈火的熾烤。」
「可是,一點鬼氣,我都沒察覺到……」玄德表情嚴肅的道。
就連他都沒察覺到,那麼換了玄學界的其他人來,那定然也是感覺不到的,也只有他師叔和顧小姐這樣本事逆天的人,大概才能察覺到一二。
白減垂下眼,道:「那是因為,有人在她的魂魄上下了封印……」
將一切的鬼氣、怨氣全部封在了她的體內,她有多怨恨,有多憤怒,那麼她體內便充斥著多少的怨恨與痛苦。
而這種怨恨與痛苦封在她的體內,只會讓她飽受煎熬與折磨,反倒生出更多的痛苦與怨恨來,然後又這些再次產生的怨痛,仍然會被繼續封印在她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