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沉默片刻,宋清深的聲音在耳旁沉沉作響,「不要怕。你不會再淋雨了。」
胸前的濕潤,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大家七夕快樂呀~
第32章
大雨仍舊滂沱。
疾馳的雨流像流星一樣滑過車窗。
蒲嘉苓止不住地渾身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她低著頭,臉側向一邊,發梢還在微微滴水。
宋清深不說話,看了她一會兒,拿起蓋在她身上的外套。
是薄的款式,適合初秋時穿。現在還是夏天。今天出門,覺得會冷,所以才帶上。眼下外套發揮了另一種意義上的作用,它價值不菲,此刻卻變成了一塊不那麼趁手的毛巾,宋清深像是跟小貓擦身體一樣用衣服覆上蒲嘉苓的頭髮,幫她輕輕地按掉水分,然後又儘量擦掉了身上濕掉的地方。
這是很粗糙的處理,蒲嘉苓仍然發冷,宋清深吩咐司機換成暖氣,轉頭,低聲跟她說:「回你家收拾一下?」
蒲嘉苓搖頭,嘴唇發白。
……不想回去嗎。
宋清深默了片刻,說:「那去我家吧。」
他打了個電話,好像是讓人買女士服裝送過去。
蒲嘉苓至始至終沒有看過他,只是偏向一邊,背微微弓著,顯得格外單薄。
那個包。
是奢侈品牌子,還挺保值的,如果拿去二手市場,大概能折到百分之七八十的價格,蒲勇以前體驗過好日子,在這些方面倒是很識貨。
包里錢不多,兩千都已經在這之前拿給蒲勇了。別的蒲嘉苓都不心疼,就是錢包里的證件比較重要,好幾張銀行卡沒來得及拿出來,萬幸的是身份證並沒放在裡面,這個丟了,弄起來會比較麻煩。
「……可以去掛失嗎?」
蒲嘉苓聲音小而冷靜地說。
宋清深說:「好,你換好衣服我們就去。」
而後,車內沉默。
上車前司機放著爵士樂,不知道什麼時候,默默地關了。車窗玻璃很隔音,雨滴落在上面,滴答聲被無限削弱,響徹天與地的喧譁在這層玻璃的阻撓下,奇異地化為輕微的沙沙作響。
眼睛看著車的地面,蒲嘉苓默默。那裡本來鋪了地毯,被水浸濕,顏色變深了。看得久了,視野中似乎只有地毯的暗色,整個世界都變作了黑。
蒲嘉苓無意識地咬緊牙關,咬得兩腮發疼。
實在是……
太狼狽了。
被雨淋濕都是其次,最不能接受的是被人撞見這種場景。
家庭的不堪一直是蒲嘉苓心底的秘辛,她從不主動向人提起。很小的時候這件事就發生了,父親入獄,她由舅舅家撫養長大。
舅舅是很好的人,他妻子也是。舅舅一向疼愛蒲嘉苓的母親——也就是他自己的妹妹,又因為自家女人身體不好、不能生育,所以兩個人一直待蒲嘉苓如己出。
蒲嘉苓的童年就是在對親生父親極端的恨、和接受養父母飽滿的愛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之下度過的。她那會兒不算懵懂,但確實年代久遠,十幾年來,長久地不接觸原來的那個家庭,她差一點,就要忘記自己經歷過這種事了。
現實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它會在人放鬆警惕時用最殘忍的方式作出提醒。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發生過的事情即使被遺忘,也絕不會消失的。
今天就是最□□的展露方式。
蒲嘉苓身旁是宋清深提前買好的紅玫瑰。
本來宋清深應該拿著花在見面點向她款款走來的,但事發突然,他為了及時幫助,把花放在了車上。
蒲嘉苓想,不管對感情的態度如何,宋清深真的是一個教養很好的人。撞見這樣尷尬的境況,正常人應該都想逃得越遠越好吧?而他維持著紳士的禮儀,不僅帶蒲嘉苓去收拾,還要陪她去掛失,處理後續事務,實在是太好了。
所以她才更應該識相。
喜歡一個人,當然是因為對方身上的閃光點。
如果真相如此不堪,誰會願意靠近她呢?
蒲嘉苓自嘲地想,像他那樣的人還有很多選擇。如果是之前的她,能夠提供相等的情緒價值也就罷了,可現在她的生活已經陷入泥潭,難道還要繼續拉別人下水嗎?
如果這樣,她和自己那個爹又有什麼本質區別。
花很漂亮,極大一捧,用黑色的卡紙精心包裝了,還配了好看的白色滿天星。
這是送愛人最常見的選擇,就像蒲嘉苓要求的那樣,宋清深真的選了最樸素的方式。
儀式簡單,心意自然會更加誠摯,否則,又如何讓女孩子信服呢?
宋清深是認真的。
這一點只能讓蒲嘉苓更加痛苦。
車子行駛得十分平穩,坐在裡面幾乎感覺不到抖動。
玫瑰花瓣也十分平靜,花束保持著最好看的形狀,只有一點水珠,正在順著弧形的花瓣表面往下墜落。
「嘉苓。」
宋清深忽然叫她,蒲嘉苓眨眼,竟然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
宋清深坐在一邊,她坐在中間,另一側則是那捧花。這會兒宋清深忽然側過身,向蒲嘉苓俯來身子。
蒲嘉苓略微一驚,很快意識到他是要跨過自己。他的手臂往前伸展,衣物隨著動作繃緊,背部的線條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薄而有力。他拿過那捧花,放在自己懷裡,然後與蒲嘉苓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