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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鑽釘,雨果的臉上有三顆,分別在右眉、唇底與左耳。
每一顆都恰到好處,不顯得太張揚,也不會太庸俗,離遠了、背著光的時候幾乎看不見,但一走到陽光下,又會閃閃發光,奪人眼球。
程可頌見到的第一眼就喜愛得不行。
「不過,對你來講可能也不算難。」雨果笑道,「你的畫總是很完美。」
「我也就畫得像罷了,弗蘭先生說,我的畫裡只有技巧,沒有靈氣。」程可頌說。
「你沒有把感情投入進去。」雨果彈了彈菸灰,笑著看向程可頌,「你給人的感覺總是很神秘,話也不多,臉上的表情也不多,好像沒什麼事可以打動你似的。」
程可頌看著雨果在陽光下幾乎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當然有事物可以打動他,比如他面前站著的這個人。
但也許中國人的情感表達總是比西方人含蓄許多,程可頌做不到把任何心情都掛在臉上。他安安靜靜地喜歡著這個氣質有些奇異的大男孩,每天課間站在校門外的五級台階上與他聊聊天,回到家後也許偶爾會在臉書上翻翻他的主頁,看他又畫了哪些畫作。
卻連這個與他不同班的大男孩的手機號都還不曾開口詢問。
雨果將快要燃盡的香菸掐滅,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伸手拍了拍程可頌的肩膀。
「上課了,回去吧。」
程可頌將杯子裡早已涼透的最後一口咖啡一飲而盡,跟在雨果身後進了校門。
這天的課程結束之後,程可頌的班主任弗蘭先生將學生們都留在了教室里。
「小姐們,先生們,六月了。」
弗蘭先生摩挲著他腮邊修剪得體的鬍鬚,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六月份我們會迎來一個大家期盼已久的活動——」
「周挑戰?!」
底下立刻有學生尖叫。
「這位小姐,請你不要搶走我揭幕活動的機會好嗎?」
弗蘭先生故作失望地重重嘆了口氣,又在聽到台下學生笑聲的一瞬間換上一臉故作認真:「沒錯,我們將迎來為期一周的創作挑戰!」
台下一陣歡呼。
「拜託,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們之所以歡呼,是因為這為期一周的挑戰時間裡我們不上課。」弗蘭先生裝出十分委屈的表情。
「當然不會,先生!」西蒙舉起手喊道,「我們歡呼是因為我們喜歡挑戰!」
「哦,這是一個好消息。」弗蘭先生笑著用手指隔空點了點西蒙,一歪身坐到了身邊的桌子上,繼續發布周挑戰任務。
「你們將會被打亂班級,與自己從未合作過的同學們一起,圍繞一個主題詞創作一個故事——包含調研報告、故事板和三幅至少八開紙大小的完成圖。你們的話題和組隊全部都是隨機抽取的,而你們僅僅只有一周的時間用來完成這項挑戰。是不是很刺激?」
這回台下不是一片歡呼了,反而成了哀鴻遍野。
「什麼?還要寫調研報告?」
「故事板?是那種每一個分鏡都要畫明白的故事板嗎?」
「我的老天!」
西蒙一把摟過程可頌的肩膀,喊道:「弗蘭先生,請讓我和可頌分到一組吧!萬能的可頌!」
弗蘭先生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不不,西蒙,你的團隊裡不會出現同班同學,你的萬能的可頌會在別人的隊伍里。而你如果現在去走廊大廳的話,大概可以看到那幾個幸運的小孩兒是誰。」
「什麼?分組已經出來了?」
「是的,你們現在可以去查看自己的分組了。」弗蘭先生拍了拍手,示意散會。
學生們立刻從座位上跳起來,湧向外面早已擁擠不堪的走廊。
程可頌本不想這麼早就去看分組,因為不管分組是怎樣的,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麼不同。他和自己班級同學的熟悉程度與和其他班同學的熟悉程度其實差不太多——除了西蒙這個和誰都自來熟的樂天派以外,他在這裡並沒有十分要好的朋友。
但是西蒙攬著他的肩膀把他推進了走廊里的人流,他就不得不被裹挾著來到那貼了分組信息的展板面前了。
程可頌站在距離展板好幾個人頭的地方,抬眼在展板上找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在一整面展板密密麻麻的表格里,他還沒來得及找到自己的信息,就率先看到了一張面容精緻的照片。順著照片往下看去,正是雨果的名字,名字後面還標註了「隊長」。
程可頌忽然眼神一亮——他在隊長雨果下方的組員列表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2章 地鐵站里的直角台階
周一上午的第一節課,創作挑戰宣告正式開始。
程可頌很早到了教室,坐在標註了組別的課桌旁,翻看著手裡的創作要求。
他們這個小組的主題詞是「台階」,簡簡單單的一個詞。他們需要圍繞這個詞創作一個有頭有尾的小故事,需要對台階做圖形調研,也需要畫出這個故事從頭到尾的故事板,以及三幅完整上色的手繪畫作。
「早安,可頌。」
雨果從教室門外進來,將書包丟在桌子上,微微傾身靠近程可頌。
程可頌迎上去,同雨果臉頰相貼又離開。如此左右兩次,完成了一個在巴黎隨處可見的貼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