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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如果訂了婚期,還請孔爺爺通知一聲,我好前去恭賀。」
「你不要去找她!」沒等沈安行話音落,孔咨文就厲聲道,幾乎是吼出來,帶著憤怒與驚恐。
「她已經遭遇這一切了,你還見過她,她叫過你哥哥,你怎麼能忍心!」孔咨文大聲斥責。
沈安行笑道:「不是我怎麼能忍心,是您怎麼能忍心。」
孔咨文無力地坐下來。
他想起久埋在心裡的陰影。
倩玲是他的孫女,他父親是他的長子,因為癌症而英年早逝。
之後倩玲就被他帶在身邊,從小在他和老伴身邊長大,漂亮,活潑,心地善良又懂事,成了他中年喪子之後最大的精神支柱。
然而他從沒想到,災難會再次降臨到他們祖孫兩代人身上。
十年前倩玲讀高二,大年初三的晚上,他們爺孫二人約好了去看電影,但那天他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於是拖到了很晚,倩玲在家等不及,於是一個人出來找他。
溫室里長大的孩子沒有半點防備心,她在路上認識了一個拾荒老人,應拾荒老人要求帶他回家,然後在一間小破房子裡遭到了侵犯……
那之後倩玲就患上了抑鬱症,兩次尋死,休學一年,他們花了很大精力才讓她恢復過來,而直到五年多後,她才停了抑鬱症的藥,但直到現在婚期將近,那個活潑愛笑的女孩才有了一點點恢復的跡象。
對於那個拾荒老人,他當時並沒有走法律程序,而是在極大的憤怒中付六十萬酬金,買了個貨車司機做殺手,將那個拾荒老人撞死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似乎並不後悔當時的選擇,但此時被人提起,他才想起如果這件事曝光,他將付出怎樣的代價。
孫女的往事會再次被扒出來,她的抑鬱症也許會再犯,婚事也許還會被影響,而自己,從數十年牢獄到無期,甚至是死刑都有可能。
「換作任何人遇到我這樣的事都會這樣做,沈安行,你就沒想過你也有姐姐妻子,有一天你也有女兒,如果她遇到這樣的事,你會怎麼辦?你永遠想不到倩玲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怎麼就能忍心用這件事來威脅!」孔咨文暴怒道。
沈安行絲毫也沒動容,只是輕鬆地回答:「抱歉,我沒女兒,也不準備要女兒,想來我應該不會有那麼有一天。不過如果一定要我去想像的話,我想我可能也會殺了那個人吧,不過我會做得比你小心得多,不讓人找到一絲破綻。」
孔咨文這時才想到一點:沈安行為什麼知道十年前的事?
這件事過去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而十年前,沈安行剛去國外,也才十八歲,他竟然會知道。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看著面前這年輕人的面孔,看著他一如往常的溫潤的目光與笑容,只覺得恐懼和可怕,以致他十分肯定,這個威脅是真的,如果自己不接下這個威脅,沈安行真的會曝光一切。
孔咨文整個身體都矮了一截,如果一個人的氣場能可見,一定能看到他此時的氣場慢慢萎縮至零。
他屈服了,認命了,決定不再抵抗。
「說吧,你想要什麼?」
沈安行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並不訝異,回道:「轉讓您手下華飛集團的全部股份,以現在一半的價格。」
聽到後半句,孔咨文的目光再次警醒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這是敲詐、是勒索,趁火打劫!」
沈安行緩緩道:「願賭服輸而已,現在籌碼掌握在我手裡,你如果不願意,失去的更多,至少失去一些錢財不會讓你進監獄。」
孔咨文不能回擊一句話,只是緊緊盯著他。
但沈安行很明顯絲毫不將他的控訴放在眼裡,他知道,勝算在他那裡。
孔咨文唯一占上風的是道德,可這種事對沈安行來說似乎無所謂。
在他們提起十年前的事,勝負已定,孔咨文早已沒了談判的資本。
回去的路上,孔咨文想起了這一年多來和沈安行共事的時光。
他確實絲毫沒注意沈安行,因為他實在太溫和,太不起眼,除了計算機技術不錯,簡直毫無攻擊性。
甚至後來他還頭腦發昏地娶了蘇建修家的那個私生女。
孔咨文雖然參加了他的婚禮,但他只覺得這沈安行真的是個沒出息的人,甚至連他那個灰頭土臉被聶英鴻和陸海雲趕下台的父親也比不上。
他的目光全放在陸海雲身上了,他覺得陸海雲才是未來掌握華飛的那個人。
然而今天他一敗塗地。
沈安行不是一隻乖巧的貓,甚至也不是一隻咆哮的老虎,他是一條安靜的毒蛇。
華飛集團出事以來,股票一直穩步下跌,但幅度很小,大多人持觀望狀態,直到孔咨文將自己的股份全部低價轉讓,風聲傳出,所有人都慌了。
這無疑證明,華飛快不行了,要不然孔咨文不可能像扔掉燙手山芋一樣轉掉自己手中的股份,而且是賤價轉讓。
而此時,陸海雲還在接受調查。
兩天後,在陸海雲的主動要求下,他和聶英鴻通了電話,在知道這一切都是沈安行操控之後,他和沈安行見了面。
陸海雲之前覺得自己勝局已定,但後面一陣一陣的奇襲過來,他完全無力招架,只能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