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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老一輩的人一直在這裡生活,沒走出去過,也沒讓『外人』進來過,於是,中國幾千年來的農耕文明,就被像這樣的數不清的鄉村和鄉民們穩定的延續下來。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這也並不難理解,土地是沒有辦法流動的,長在地里的莊稼自然也動不了。
那麼,對於這些完全依靠土地吃飯的農民來說,沒有什麼比『當下的穩定』更重要。
因此,『重複』就變成了中國真正的鄉土本色,日復一日的去重複自己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生活模式,自給自足,安於現狀。
有人給這種生活模式下構成的社會環境取了個名字,叫做『熟人的社會』。
想要形成『熟人的社會』,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首先,每個人都遵循著上一代的生活模式,打理好自家的幾畝薄田。
當遇上需要人力的大型工作,比如灌溉或者秋收農忙的時候,大家就團結合作。」
在座的人幾乎都聽入了迷。
楚麗華內心深處那種抗拒母親總是嘮叨「我們本來就是農村人,怎麼可能丟棄這些習俗。落葉歸根啊!」
好像現在她開始有些懂母親和父親的堅持是為什麼了。
第965章 理解他們,才能走近他們
楚麗華第一次發現,原來鄧煜冬的聲音也是這麼吸引人,他還在繼續著他對農村的習俗的理解,「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口也在逐漸增多,一塊同樣大小的土地所產出的糧食已經沒有辦法滿足更多人口的溫飽。
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有人召集大夥去墾地,並按人口重新進行土地分配。
這樣一來,新的小團體就形成了,構成小團體的這幾戶人家再繼續繁衍生息,慢慢的就變成了一個小村落。
村落再壯大,就變成了一個鄉,而生活在這個鄉里的所有人,自然而然也就都認識。
過於熟悉的相處,使每個人對彼此都知根知底,那麼很多約定俗成帶有濃厚鄉土氣息的行為,也就隨之而來了。
比如,做事不講法律,只講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和傳統禮儀;
路上碰見了,不會先叫一下對方的名字,再問好,而是打個招呼就各忙各的;
答應了別人要做什麼事情,也從不走簽字畫押立字據的流程,就單憑本心和互相的信任。
中國有句古話叫『父債子還』,在這些鄉民們眼裡,我答應過的事,如果我沒辦法兌現,那我的後代就得替我兌現,別管兌現到第幾代,總之,只要答應了,我就一定信守諾言。
慢慢的,這些約定俗稱的行為也就逐漸變成了熟人社會的代名詞,因此,除了這些以外的其它事務,都對他們來說是無關緊要的,這其中就包括識字。
也就是『文字下鄉』,由知識分子發起的掃盲運動的故事。
發起這場運動的原因不難想像,具有新思想又心懷濟世蒼生志向的知識分子們,希望通過掃盲,來改變鄉下人的愚昧和無知。
當然,在彼此互不了解的情況下,掃盲運動的結果也可想而知。用『想當然』的方法去嘗試改變自認為的鄉下人的『愚』、『傻』,簡直是天方夜譚。」
楚麗華聽到這裡呆住了,他好像理解了母親常常掛在嘴邊那句「要是我能讀書的話,哪怕認識字也好」的那種渴求了。
自己好像是該好好站在母親的角度去理解她了。
劉星霆招呼大家,「吃菜,吃菜,邊吃邊說。」
鄧煜冬許是說得入戲了,隨便夾了點菜塞進嘴裡,還沒有咀嚼完全,就開始含糊不清地繼續說了:
「『農村』真正的意義是指,生活在傳統中國社會基層的鄉民們,延續著相同的自給自足的耕作模式,通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和繁衍生息,逐漸形成村落、鄉鎮。
這樣的生活方式導致了,一個村落里,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因為彼此熟悉,所以做事不講法理,只按規矩,並且不接受新的事物,這也就構成了中國鄉土社會特有的本色。
在這樣一種鄉土氣息的基層社會裡,除了我們之前提到的『所有人都熟悉』之外,還會衍生出來怎樣的社會關係呢?
答案就是『差序格局』。
差序格局,並不是我們字面理解的階級差異的意思,我認為這是一種常見但又很複雜的社會關係,不是簡單的一個概念就能定義清楚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專家把這種社會關係分解成了四層問題:一個人的社會關係網是怎麼形成的,這種以個人為中心的關係網產生的特性是什麼,處在這種關係網中心的人,又具有怎樣的性格,以及如何保持這樣的關係網正常運轉。
先來說說第一層,一個人的社會關係網是如何形成的?
實際上,每個人都不可能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人,在我們的身上一定有各種各樣的標籤。
比如,小明是一個父親,但他也是一個兒子,也會是一個丈夫,同時也是一個長輩……這些身份標籤,便是小明與人,與社會的聯繫,但無論是哪種身份,小明和所有人之間的聯繫,都是以他自己為中心,然後再向外不斷的輻射,最後形成一個龐大的社會關係網。
那麼我們又是怎麼以自己為中心,向外輻射的呢?這其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關係,那就是夫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