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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丹楓

    丹楓,一個身著驍衛服侍的年輕人,面容俊朗,目光如炬,手捧一壺佳釀,肩背筆挺地走進來。

    「孤的貼身驍衛,丹楓。」齊王向許紹燁介紹道。

    皇上身邊有御前侍衛,但最最親近的是御內侍衛,比御前侍衛還要受皇帝倚重。

    諸侯王身邊也不例外。

    這丹楓在齊王宮的地位就相當於帝都皇宮裡的御內侍衛。

    許紹燁的目光掃過丹楓,也不由眼前一亮,世間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雖是武將,身上卻有讀書人的儒雅,不但氣質好,五官也生得極好,竟讓許紹燁身為男人也多看了他一眼。

    丹楓將佳釀放於殿內一張四方長案上,並未退出去,而是立在角落裡,悄無聲息,就像空氣。

    齊王走到長案上坐下,向許紹燁招手:「阿燁,過來,與孤共飲一邊。」

    齊王說著取過兩隻琉璃盞,剛要斟酒,酒壺就被許紹燁奪了過去,他一仰脖將酒壺中佳釀喝得一滴不剩。

    齊王只默默看著,並未動聲色。

    許紹燁將空了的酒壺放回桌上,繼而向齊王跪了下來:「王叔,侄兒斗膽了。」  

    齊王唇角勾起,不由一笑:「也行吧,就當做你我叔侄共飲過了。」

    「多謝大王恕罪。」許紹燁頭伏在地。

    角落裡,丹楓看著年輕的齊王,齊王的目光落在許紹燁的背上,目光似笑非笑,整個人幽深莫測。他的聲音從許紹燁頭上飄下來。

    「皇上人在昌京,卻也惦念齊都的親人,感念於卿大夫十二年來在齊都鞠躬盡瘁,夙夜在公,就連自己的家封地都脫手未管,因此,讓孤到了齊都後,多體恤卿大夫一家,尤其是三公子,皇上讓孤重用於你。」

    聽到齊王的話,許紹燁從地上抬起頭來:「有勞陛下掛心,多謝大王抬愛。」

    「孤說過,叫孤王叔就可以了。」

    「多謝王叔。」許紹燁再次叩謝。

    「今夜你多喝了酒,就留宿王宮吧,孤已在外殿命人為你準備了值房,你且歇息一晚,明日孤再召你。」

    齊王也不說明日召許紹燁來做什麼,只讓太監總管馮吉領他出去。

    許紹燁離去了,殿內就剩下齊王和丹楓二人。

    齊王向丹楓看過來,說道:「許紹燁這一次出的風波,是你的傑作吧?」  

    丹楓立即上前,「噗通」跪下了。

    「他今夜奉王命宿在值房,阿楓啊,你莫再輕舉妄動。」

    「微臣失手了一次,不會再打草驚蛇的。」

    「從他手上放回來的那個侍衛,你如何處置了?」

    「微臣已經將他處死,決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齊王並沒有放心,只是說道:「許家父子都是聰明人,許紹燁更不是瓮中之鱉,你苦心孤詣設了這麼大的局,他竟然還能從荒島安全回來,你就該知道他不是你認為的草包,那麼好對付,身為許衛的兒子,他被調教得很好,更何況還有昌京那位特別關照,你暫時不要動他了。」

    聽了許向楚的交代,丹楓跪在地上沒有吭聲,俊美的面上現出倔強的神色。

    齊王從長案上起身,寬大的袍袖拂過桌面發出刷刷的響聲,他走到丹楓身邊,伸手敲敲他肩頭,說道:「阿楓啊,你不能單憑昌京那位對他的態度,就認定他的身份,然後妄動,萬一是你猜錯了呢?你想替你父親報仇的心思,孤可以理解,但也不要傷及無辜。」

    「是,大王。」丹楓悶聲應道。

    年輕的齊王唇角勾出一個清朗的笑容:「這裡無人,你可以叫孤王叔,許丹楓。」  

    齊王叫出丹楓的姓氏,丹楓內心刺痛了一下。

    眼前,與他年齡相若的年輕齊王是他的王叔,是他父親的兄弟,更是他的恩人。

    這十二年來,如果沒有許向楚的瞞天過海,一直將他收留在身邊,他只怕與他父親一樣早就成孤魂野鬼了。

    他們同姓許,同屬皇室,然而這姓氏這身份卻是丹楓不想要也不想承認的。

    「大王,許丹楓早就死了,微臣從十二年前開始就只是殿下身邊一個隨從,如今是大王身邊的驍衛,微臣一切聽命於大王,不會再貿然行事了。」

    從前許向楚是最小的皇子,許丹楓就是他身邊的隨從。

    如今,許向楚已是齊王,許丹楓就是他貼身的驍衛。

    不,不是許丹楓,而是丹楓。

    聽到丹楓的保證,齊王臉上的笑容更為明晰了:「好,丹楓。」許是笑的動作太大了,又猛地咳嗽起來。

    丹楓急忙去取了披風來給他披上,又讓太監捧了藥進來,親自一口一口餵齊王喝下。

    這十二年,他們叔侄相依為命,亦師亦友,從無助的幼童終於長成大人,含污忍垢,許向楚終是靠一副病體放鬆了昌京那位的警惕,又掙來了如今在齊國獨當一面的自由。  

    有了自由,也就意味著更多的機會。

    值房裡,許紹燁並沒有睡著,而是趁當值的太監不小心睡著就悄悄溜出值房。

    他將整個齊王宮都光顧了一遍,也未再見到那個俘虜的蹤跡。那個俘虜離開卿大夫府後,就是往王宮的方向去的,跟蹤的人最後在齊王宮的東門將他跟丟的。

    回到值房,和衣而臥,許紹燁瞪著大大的眼睛看天花板:竟是和齊王宮有關的人要害他嗎?為什麼要害他?誰會害他?幕後主使難道是齊王?

    ……

    ……

    司空府一大早就忙碌起來,為了迎接回門的大小姐和大姑爺。

    府里上下只道是大小姐一過門身體就抱恙,終於養好了身子,雖然錯過了三天回門的假期,但如今的回門是大小姐出嫁後第一次回娘家,無論什麼禮儀都要補償周全。

    沈昌平的屋子裡,沈夫人親自給女兒梳妝:華麗的髮髻上插著珍貴的珠釵、步搖,鮮艷的新衣,恁是將一個豆蔻少女打扮成成熟少婦的模樣。

    沈昌平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打了個哆嗦。

    自己穿越來的這具軀體有著驚為天人的美貌,原本是讓她滿意的,但再好看的臉也經不起不合時宜的妝容。  

    「母親,你把我整得太老了。」沈昌平直言不諱。

    沈夫人眯眯笑著:「你還當你是小姑娘嗎?既然決定了要去王家做少夫人,就註定你是大人了,不再是個小孩子,不但衣著打扮要成熟些,言行舉止都要沉穩些,這樣才能討夫婿和婆家人的喜歡。」

    呵呵。

    沈昌平在心裡嗤之以鼻,她逃婚一個月,王家二公子依然鐵了心要來接她過門,可見王家二公子並不在意她的言行舉止,一定是沖她的臉。

    男人好色,傾慕少艾,也正常。

    只不過,她去王家可不是為了做王孝健的夫人,而是為了得到她的休書。

    畢竟,外人又不知王孝健娶的是夏麗雲,兩家婚書上可是寫著王孝健明媒正娶的人是沈昌平。

    所以,她也必須讓王孝健光明正大休了她,好恢復她的自由身。

    女子被休,名聲固然不好,但是她又不指望再嫁人,重生為人,她有她的任務,這其中不包括嫁人。

    沈昌平剛想到夏麗雲,就聽外頭丫鬟來報,說是大姑爺和大小姐回來了。

    沈夫人囑咐沈昌平道:「平兒,你在屋子裡等著,母親去把你麗雲表姐帶進來,好換了你出去。」  

    沈夫人被丫鬟婆子們簇擁著去了,不多時就領進來一個臉上遮著面紗的年輕小姐。

    正是夏麗雲。

    夏麗雲關了門,將面紗取去,就抱住沈昌平嗚嗚哭了起來,嘴裡說著「表妹回來太好了,擔心我嚇死我了」的話,還沒等她哭夠,沈昌平就推開了她。

    沈昌平的冷漠讓夏麗雲怔了怔。

    「表妹,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啊。」夏麗雲有些心虛說道。

    沈昌平逕自坐回梳妝鏡前,說道:「表姐,我平日裡待你不薄,你怎麼可以做出搶我夫婿的事情來。」

    夏麗雲心跳幾乎漏跳一拍,心裡揆度著昨夜的事就連王孝健今早也託詞自己喝醉早就不記得了,沈昌平呆在司空府怎麼可能知道呢?

    「就算是我父親的提議,你也不能答應啊,更何況,聽我母親說,還是你自告奮勇,要替我嫁去王家,表姐,你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

    一個月不見,沈昌平還是那個沈昌平,還是那麼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夏麗雲心裡恨恨,但同時又呼出一口氣。

    沈昌平不是知道她勾引王孝健的事就好。  

    「表妹,」夏麗雲嘴角一撇就嗚嗚哭了起來,「舅父舅母對我有養育之恩,從小到大,表妹和我也是手足情深,當我是親姐姐,表妹有了危難,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哭得梨花帶雨,情真意切,如果不是腦子裡還有原身的記憶,沈昌平大概要被眼前這麼會做戲的表小姐給矇騙過去了。

    她像看戲一樣讓夏麗雲哭了好一會子,也不勸,也不喝止,還是夏麗雲自己哭得沒意思了,訕訕停住的。

    夏麗雲一停,沈昌平就譏諷說道:「什麼親姐姐,表姐就是表姐,一表三千里,你在我跟前套什麼近乎?」說得夏麗雲面上掛不住,沈昌平繼續說道,「什麼叫我有了危難,你不能袖手旁觀?你嫁去王家,就能解我的危難了?我要是死在外頭,你就正好可以當你的王家少夫人了,這才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吧?」

    夏麗雲將手握了握,牙關咬了又咬,心裡將沈昌平罵了一萬倍,面上還是賠笑道:「表妹誤會我了,我怎麼可能覬覦表妹的夫婿?」

    「你不覬覦,那王家二公子可有覬覦表姐你的美色?」沈昌平盯著夏麗雲,不能否認表小姐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又是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就更動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整整做了一個月新婚夫妻,王家二公子難道是柳下惠,不趁機把生米做成熟飯?」  

    夏麗雲「噗通」一聲就給沈昌平跪下了,她雙手拉住沈昌平的手,眼淚一顆顆往下落去:「表妹,我把舅母他們支走,就是為了單獨和表妹說這件事的,表妹,我對不起你——」

    夏麗雲邊說邊搖著頭,搖得淚珠繽紛飛落。

    沈昌平在心裡嘖嘖讚嘆,她要是個尋常男子,這會兒就要將每人摟進懷裡安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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