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底牌
許向楚的王駕入了宮。
大殿內屏退了閒雜人等,丹楓隱在暗處,看不見人,但他一直在。
殿外只有馮吉太監一人守著。
雖如此,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了。
「雲雷。」許向楚激動看著地上跪著的男子。
十餘年不見,他已經長成青年人,不再是曾經稚嫩的少年。
當年,他隨長公主入京,奉長公主之命來替他看病,也因此逃過一劫,他的父兄都隨長公主一起被害,而他恰好得以逃生。
「大王還記得草民。」雲先生說道。
「當年放你逃生,你如今怎麼又回來了?」齊王說著話就咳嗽起來,原本可以英俊挺拔的身姿頓時佝僂起來。
雲先生道:「是長公主讓草民來治大王的病。」
聽雲雷提到長公主,齊王擺擺手,有些心酸,斯人已逝,不提也罷。
「這麼多年了,你還把長公主的命令記在心間,難為你了。」
雲雷感到慚愧,十幾年間,他並未將長公主讓他給齊王治病的事掛在心頭,否則也不會在齊都當個逍遙的說書人。
「草民對不起大王,讓大王到如今還在忍受病痛折磨。」
聽著雲雷抱歉的話,齊王苦笑,和他什麼關係呢?他的病他中的毒,是親手足的戕害,也有自身為了自保而破釜沉舟。他餵給自己的毒目的是自保,如果不是因為對方要戕害自己,他也沒必要如此。所以就算是他自己餵給自己的毒,還是要把帳算在昌京那位的頭上。
如果長公主不被毒害,雲雷就不用逃命,十幾年了,他的病也早該被治好了。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怪昌京那位。
「現在你來了,孤就有希望治好了。」齊王想要被治好的願望是迫切的。
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終於擺脫了昌京那位的魔爪自立門戶,是時候該有個健康的體魄清算仇人了。
「草民一定會盡力救治大王,雖然草民沒有把握,可這畢竟是昌平公主的再次吩咐,草民責無旁貸。」
「再次吩咐?」齊王啞然失笑,「長公主是給雲先生託夢了嗎?」
「這十二年,草民也希望公主能來託夢,可是沒有,草民一次都沒有夢到公主。」
齊王嗤笑:「你沒有夢到算什麼,孤也沒有夢到呢。」
「大王可知道為什麼我們都夢不到公主嗎?」
「或許,她已經投胎去了吧。」從不迷信的許向楚此刻也說出了令自己都覺可笑的話。
「不是的,大王,是公主沒有死。」
雲雷話音落,許向楚整個人都呆住了。
旋即,他就搖了搖頭:「雲先生你就不要安慰孤了,她死了,屍體被放置在冰棺中,那副冰棺由特殊材料製成,可保人的屍體數十年不會腐爛,孤來齊都前,還隨陛下去看過那副冰棺,她依舊躺在冰棺里,只是已經死了。」
雲雷說道:「草民知道草民說出這件事,大王一定覺得荒誕,草民剛剛發現的時候也覺得不可相信,可它的的確確發生了,公主沒有死,公主是借屍還魂——」
齊王的心砰砰直跳,雖然荒誕,可他無比希望這是真的,不是嗎?
他不要他心愛的女子變成一具屍體躺在冰棺里,永遠死著,他想要他心愛的女子活過來啊。
「借屍還魂?」齊王苦笑,「雲雷,那你說他借了誰的屍還魂了。」
「就是沈司空的大女兒昌平小姐。」雲雷不待齊王發問,便忙不迭說道,「大王親自去參加過王家的宴會,見過王家大少夫人之死,大王難道一點兒都不懷疑這是公主的殺人手筆嗎?」
他懷疑過的,只是他知道昌平公主已死,所以他把它想成是巧合。
「還有常相爺的死,大王的密探難道沒有從昌京打聽到常相爺是如何死的嗎?那死法也只能是公主的手筆啊。」
「草民之前也不相信,直到昌平小姐使用謗法在草民跟前殺死一個欠下命債的少年,草民才確信,昌平公主沒有死,只是成了昌平小姐。」
齊王又激動又不可相信,他抖著聲宣馮吉:「來人,宣沈昌平進宮。」
雲雷拜倒在地,說道:「大王,昌平小姐已經追隨許家軍去往孤竹國了。」
齊王找了把椅子坐下,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得捋一捋,捋一捋。
昌平公主沒有死,成了昌平小姐,他與昌平小姐幾次會面,說過話,接觸過,她為他設計了便房,一定要設計漆箱和琉璃碗,他早該料到的啊。
漆箱上放干棗,琉璃碗裡放澡豆,即便是方便時也要見大臣談國事……
這些都是曾經他們互動過的話題,那時候他雖是個孩子,還是個病病歪歪的孩子,被宮人欺負,是昌平公主用謗法殺死了那個欺負他的宮人救下了他,於是他跟她說自己的宏圖偉願,有朝一日他若能君臨天下,便要日理萬機夙夜在公,即便是方便時也要想著國事,只有這樣勤勞的明君才能讓天下蒼生都過上好日子。
當然,他當了明君,還要娶昌平公主為妻,封他為後——
而現在,他居然把他心愛的女人賜婚給了別人。
「阿楓!」
齊王一聲喚,暗影中轉出丹楓。
「大王有何吩咐?」
「去追許紹燁的大軍,把昌平小姐追回來!」
丹楓正要領命而去,雲雷就說道:「大王,許家軍是奉陛下之命攻打孤竹國,孤竹國是公主的故國,公主怎麼可能放著自己的國家不管,而回來見大王呢?」
許向楚點點頭,為今之計要幫助昌平公主,阻擋大軍進宮孤竹國才是。
「昌平公主是打戰奇才,只要給她人,她一定有辦法戰勝敵人,阿楓,你拿著孤的令牌率領我們的軍隊去找昌平公主,我們的人任她差遣。」齊王將一隻令牌交到丹楓手裡。
丹楓皺眉道:「大王,真的要暴露我們的人嗎?」
這支軍隊是這十幾年來他們暗中培養的兵馬,一直都是暗中行事,從未暴露,一旦動用令牌,就是將齊王的底牌拋給皇帝了。
「孤苟活著做這一切不都為了她嗎?想要為她報仇,如今她既然還活著,孤還藏著孤的底牌做什麼?孤的底牌,還有孤的人都是她的。」
丹楓一震,接過令牌,道了聲:「是,屬下遵命!」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