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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之酌剛想開口,就被程裴伸過來的手拽了個趔趄,一抬頭一張嘴的瞬間,有個人從樓梯噠噠的下來了,那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手裡捧著個玻璃大茶杯,裡面泡著大半罐的枸杞紅棗茶。
那人專心致志的下樓,在半道轉角的地方,瞧見站在一起像對葫蘆娃兄弟似的程裴韓之酌兩人,不禁啊了一聲,腳步跟著停了一下,目光驚奇的看著程裴說,「你怎麼回宿舍了?」
感到驚訝的應該是程裴才對,結果對方反倒是先來倒打一耙,「你不是去找人了?穿這麼整齊要去相親?」
顧今夕被程裴這話一懟,居然有點接不上話,要說不是去相親吧,從某種狹隘的意義上來說,他穿這身就是去給某人看的,要說是去相親的,他這身又是去上課的。進退兩難的顧今夕沉默了。
「你怎麼回事?」顧今夕可沒把韓之酌當做空氣看待,反應很敏捷的提了句話上來,堵住程裴那句相親的話,以他對程裴的了解,不是關係特別鐵的人,程裴是不會領回宿舍的。
程裴像是沒聽懂這句似是而非的問話,裝模作樣的看著顧今夕,像是在等著對方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似的,顧今夕和他認識不算很久,對他卻很了解,看見他這幅樣子,也不想多說話,擺擺手端著杯子就往下走。
一邊走一邊低聲嘀咕著,學弟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眼看著人走了,腳步的回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漸漸消散,半卡在樓梯上的兩人,像是被按下了行動的開關鍵,默默無聲的往上走。之前想開口的韓之酌也沒有再說話的痕跡,像是已經摸透這座宿舍樓的玩法。
直到進了門,程裴把水杯放在他面前,韓之酌才輕聲開口,像極了怕因為聲音過大會驚醒什麼人一樣。「現在能說話了?」
程裴低頭喝了口水,淡淡的應了聲,神色之冷淡,全然不似之前開口讓韓之酌跟回來的那個人。
能開口說話就代表他能好好的和程裴談談,在咖啡館做足的打算在這刻又悄然的被時間偷走了,大抵在感情上的膽小鬼都曾經躊躇不知所措過,韓之酌握緊幾次杯子,動了好幾次嘴唇,都沒能再開口說一句話。
程裴在這刻彰顯出他身為一名植物研究學者該有的過硬素質,硬是不肯泄露一個字音,就像是開了個音頭,剩下的話語就會不由自主的順著他的心思傾盆而出似的。程裴臉上的格盡職守似乎在某一刻傳遞給了韓之酌。
韓之酌內心覺得很煎熬,不為別的,就為他已經坐在程裴的面前,四周的環境很靜謐,沒人能夠打擾到他們,他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這種話不知從何說起的煎熬,怕是無人能知曉,也無人深有體會。
「你……」這一個帶著長長的未盡之意的你字一出口,剛在兩人身邊起了保護膜的空氣頓時炸開了,像是碰著了火焰的塑膠袋,轉眼間就被吞噬了乾淨。
程裴緩緩抬頭,目光隨之上升,停止在和韓之酌對上的同等水平線上,在韓之酌堅定不移的注視下,幾不可聞的說,「我怎麼了?」
韓之酌從沒有覺得這句問話能讓人感受到溫柔過,這一刻他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只想緊緊的擁抱著對面的人,心中的想法再美好,也不如一秒都不停頓的行動。
從相對而坐到把對方抱在懷裡,需要多少個步驟?需要多少時間?又需要多少勇氣?沒人去分析過,也沒有人思考過。因為擁抱在普通人看來,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程裴手裡的水杯被撞落了,砸在木板上發出哐嘰一聲,水撒了一地,程裴也沒來得及去管,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韓之酌的行為舉止上,見著韓之酌到現在的一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統統超乎他的預料。
包括現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他貪戀的不想離開,可……
韓之酌能感受到懷裡人輕微的掙扎,他不管不顧的越抱越緊,把唇輕輕的湊近對方的耳邊,呢喃著程裴有過的不切實際的話語,那話語糅雜著韓之酌的甜言蜜語,輕而易舉的就把程裴的反抗孵化,在程裴內心生出一朵朵璀璨奪目的春花。
「你不知道,」韓之酌低聲說,絲絲哽咽和滲入其中的思念觸動程裴的內心,「我想抱你很久了。」
再次把懷裡的人抱了抱,韓之酌又說,「以前的我配不上你,現在的我,大概更配不上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橫豎我就剩自己這麼個人,你要是想要就說一聲,不想要也說聲,好讓我心裡有個底,左右不過還有個三十年可以耗著。」
怎麼耗著,韓之酌沒說,程裴也沒想著問。兜兜轉轉了這麼多年,程裴堅持著單身,僵持著不將
就,不就是為了等個人嗎?如果韓之酌得不到準確的回答,花翻倍的時間陪著程裴,也心甘情願。
程裴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到底是詭辯莫測的神轉折,夢想成真的時刻遠沒有想像的激動,「你覺得我這麼多年為了誰單著呢?」
韓之酌沒愚蠢的問出大煞風景的話,他的笑聲低沉又透著濃厚的愉悅,重重的感染著程裴,直擊程裴的內心,讓他的臉頰沾上了點紅潤,憑白為程裴添了幾抹天真。
「以後我能約你吃飯,約你看電影,約你過夜打遊戲?」韓之酌一一細數著本來就能做的事情,一本正經的口氣聽的程裴一下推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