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搶了一個世界給他
（四千字）
眼看著羅錚第二天就要走了，沈檸的心裡別提多失落了。
現在都不能跟他經常在一塊兒了。
尤其是懷孕後，心靈變得比從前敏感脆弱許多，她其實是更希望他能經常陪在她身邊，朝朝暮暮廝守在一起。
羅錚看出媳婦兒對自己的不舍，就牽著她的手到外頭吹吹涼風，散散步。
「我過陣子就回來了，到時候帶你們回省城。」
沈檸點點頭，「你自己現在一個人住，照顧好自己，三餐一定要按時吃。」
「知道的媳婦兒。」羅錚跟她十指緊扣，眉眼在月光下是化不開的溫柔，「我一走，要是嶺頭大隊那些人再來鬧，你就讓老五聯繫我，我馬上回來。」
「嗯嗯，放心吧，周圍都是認識的人，那些人不敢亂來的。」
羅錚：「還有啊，你多吃一點，才沒幾天的功夫就瘦了這麼多……」
「天熱，有點吃不下。」
她自從懷孕後妊娠反應倒是還好，就是胃口一直都不怎麼好，也是因為天熱的原因，有些食欲不振。
而這些日子被金家鬧得心裡煩悶，就更吃不下了。
「還是趕緊回城吧，想吃什麼都方便買。」羅錚用手臂圈了圈媳婦兒的腰肢，幾不可查一嘆，「四個多月了，還這么小。」
「不顯懷。」沈檸抱住他，笑容甜膩，那上揚的尾音帶出幾分嬌俏，「戚堯的小腿被咬傷，走路不方便呢！最主要的是他也想跟俞姐多待一陣子，他在這個世界最在乎的就是他娘了，咱們帶戚堯下鄉，總沒有丟下他自己回去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我就是擔心再發生金家和谷家的事情，你懷著身子我怎麼放心。」
「沒事啦！」
沈檸柔軟的身子擺動了幾下，瞬間讓男人心旌神搖。
自從媳婦兒懷孕後，他已經做了吃齋的和尚好幾個月，媳婦兒這麼黏人，他的呼吸立馬就滾熱了起來。
他帶著薄繭的大手在她腰上游離起來，「媳婦兒……」
「嗯？」沈檸抬起俏白的臉，在如銀的月光下艷艷如花，眼裡仿佛含著一泓秋水，波光瀲灩，唇如點珠。
男人心念一動，俯首吻住了她。
深夜裡，小夫妻倆嘗試著做一些深入的肢體交流。
羅錚特意諮詢過醫生，過了危險的前三個月是可以適當的進行一些夫妻生活。
一夜很快過去，羅錚第二天一早就啟程回城。
羅愛仙為了給老五辦個體面的婚禮，幾乎全家出動，把家底都掏出來了。
新娘的兩身新衣找俞習娟幫忙做。
這種嫁娘的衣裳，俞習娟以前也幫人做過，很是得心應手。
田老爹本身就是木匠，很早就開始給閨女打造立櫃和婚床。
羅愛仙又按照傳統去弄兩床棉被。
去供銷社買棉被是又要錢又要票，普通人哪裡捨得，所以羅愛仙去找熟人買庫存的棉花回來。
趙石生又是個棉花匠，可以幫忙彈棉花做棉被。
該省得錢都省了。
下聘的那天，羅愛仙家給田師傅一百元禮金，田師傅覺得現在大家生活不容易，於是就把這錢給小閨女以後生活用。
把日子過好才是正經。
結婚的日子很快到來，羅愛仙還特地邀請沈忠實當證婚人。
當地人但凡家裡有結婚的事情，都會找沈忠實當證婚人。
他是整個大隊最有權威的人，每個人都信賴他。
結婚那天，羅錚回來了。
不僅他來了，顧光鐮開著小車也來了。
還有戚善文同樣開著車來接兒子回家。
當然了，並不是他主動來，而是戚家老父母覺得孫子回鄉下太久了，作為親人必須得去親自接回來。
而讓戚善文這個親生父親去最是合適。
可以藉機聯絡聯絡父子感情。
父子間的感情過於淡漠，並不是好的現象。
所以在戚常鵬和楊青的勸說下，戚善文還是來了。
羅錚是坐著老丈人的車來的。
顧光鐮在廠里也忙，特別想念大安小茹，可是實在抽不出空來，這不，聽說羅錚的表弟結婚，羅錚也要下鄉接媳婦孩子，他這才跟著一起來。
葛麗瓊也在鄉下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顧光鐮來的時候買了幾個大西瓜，還特地給妻子買了禮物，一條蘇繡的帕子。
夫妻間生了不少嫌隙，雖說為了兒女沒走到離婚那一步，可總歸是傷了感情。
葛麗瓊接受了那一條帕子，看著帕子上那隻栩栩如生的蝴蝶，唇畔也染了笑意。
她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追求浪漫的人，很需要儀式感，只是現在年紀也大了，兒女總有操不完的心，似乎還把她當成少女看待的只有眼前這個男人。
少年夫妻老來伴。
人生走到最後，他依然在。
顧光鐮見妻子喜歡，當下便鬆了一口氣。
大安在旁邊嘰嘰喳喳地給外公說自己這段時間在鄉下英勇事跡，顧光鐮聽了很是震驚。
你小子已經牛到這種程度了？
大安見外公不相信，就說：「不信你問外婆啊！是不是妹妹？」
小茹點點頭，「哥哥可勇敢了，壞蛋都不是他的對手。」
葛麗瓊笑道：「是啊，大安以後大了一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以後去從軍也不錯。」
「那不行那不行，太苦了，我看這小子對航天科技感興趣，以後大了讓他跟著雲卿學。」
顧光鐮就是當兵出身，深知其中艱辛和不易。
他更希望孩子們以後都能平平安安、順遂如意。
他們一來，羅愛仙就熱情地招待入座。
沈棟也一起坐在這一桌。
在物質匱乏的年代，想弄幾桌大魚大肉是不大可能，可總歸要看著像模像樣，為的就是圖個熱鬧圖個喜慶。
老五難得穿了一套黑色的中山裝，田小妮穿得一身紅，頭上別著紅花，人面桃花，不知多麼的嬌俏。
顧光鐮還給這對夫妻倆送上了顧嘉葉送的禮物，一面很大的帶語錄的鏡子。
想著家裡姑娘多，肯定用得著。
還托父親給荔枝姐妹送了很多課外的閱讀書，有小人書、繪本、名著等等，幾個姑娘們很是喜歡。
不過大多來吃酒宴的親朋好友都是隨禮一兩塊錢，要麼就送臉盆痰盂熱水瓶啥的。
顧光鐮帶的幾個大西瓜，沈檸讓羅錚直接切了分給賓客吃。
最開心的莫過於大安小茹了，跟小夥伴們到處瘋跑，笑聲不斷。
沈檸也幫忙招呼客人，端菜，羅錚見了趕忙接過菜盤子，「媳婦兒，你歇歇，我來招呼客人就成了。」
「沒事，我不累。」
來幫忙的劉紅霞也來搶菜盤子，態度沒見好，語氣也不佳，「都歇著，我來弄。」
說完就自動自覺加入了幫忙的隊伍。
羅錚沈檸：「……」！！！
羅錚強行讓媳婦兒坐在位置上，他則去幫忙招待客人。
葛麗瓊有些不安，「農村的規矩我不太懂，我要幫什麼比較好？」
沈檸：「不用，其實人手已經很多了，李嬸馬大娘他們都在幫忙，我就是閒不住。」
顧光鐮見沈檸不胖反而是瘦了，很是心疼，「趕緊歇歇，回城後我去買幾隻雞燉著吃，懷了這麼久的孩子，怎麼看著比敏心那孩子還瘦些。」
葛麗瓊在旁道：「小檸胃口不好，加上前陣子鬧出了一些事情，她心情受到了影響。」
顧光鐮：「回城後還是去家裡歇歇，多燉點東西補補，我保證半個月就能把該補的肉補回來，可不能虧了肚子裡的孩子。」
沈檸淡淡笑著，她見何秀芳還在忙，也遙遙喊著，「秀芳姐，你也來歇歇。」
何秀芳今天開心，「我不累，檸兒，你招呼你爹媽吃好喝好，有事叫我哈！」
荔枝和野菜也在幫忙，年紀小的盼盼跟著小茹他們一起玩。
俞習娟也是幫著端菜，忙進忙出，一刻也沒閒著。
戚善文就坐在戚堯身邊，「聽說前段時間你被咬傷了，好些了嗎？」
戚堯對這個父親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嗯」。
「這次我來是為了接你回去，爺爺奶奶都很想你。」
戚堯板著臉抿著唇沒說話。
戚善文對兒子這個態度早就習慣了。
他們父子之間隔著巨大的鴻溝，無法調和。
心中苦悶的他抬頭看了看不遠處忙碌的俞習娟。
自從他來，她就一直躲著，並不願意同他說話。
他們仿佛成了最陌生的人。
戚善文同樣是抗拒來這裡。
這裡有著他內心最深的愧疚。
儘管他不願意承認，可他的的確確毀掉了一個女人的幸福。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眼尾的餘光瞥見一道刺人的目光。
戚善文一偏頭，便留意到戚堯正用陰冷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
戚善文的心臟沒由來一跳。
這個孩子的眼睛總能輕易讓他無地自容。
果然，他看到這個孩子冷冷一笑，仿佛是對他的蔑視。
戚善文難堪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他在這個兒子面前，沒有任何作為父親的尊嚴。
沈檸同他們是一桌子的，暗暗觀察著他們這對父子倆。
風平浪靜的表面暗涌翻騰。
似乎很難做到父慈子孝。
沈檸暗暗一嘆。
戚堯這孩子太倔強了。
那邊，趙石生在分發花生糖果，這是傳統慣例。
辦喜事的人家要給賓客分發糖果花生瓜子。
基本上會巴巴搶的都是小孩子。
一群小孩子將趙石生圍起來，里三層外三成，水泄不通，像待投餵的小雛鳥，手伸得長長的，嘰嘰喳喳地叫喚：
「我我我……」
「我還沒分到呢！」
「我要我要……」
「到我了到我了……」
「你已經給寶錢兩回了。」
「狗子，你踩我腳了。」
「……」
大安小茹也在其中。
他們平日裡並不缺花生糖果吃。
可他們圖的就是一個好玩和熱鬧。
大安搶到了花生糖果，立馬飛奔過來放在沈檸面前，然後又屁顛屁顛繼續加入搶花生糖果的隊伍當中。
小茹也好不容易搶到了，同樣放在沈檸面前，又跑去搶。
小兄妹倆都希望能讓弟弟吃到。
顧光鐮好笑又無奈，「這些孩子喲！」
很快小茹又回來了，這次把搶到的花生糖果全部放在了戚堯面前，「戚堯哥哥，這些都給你。」
戚堯有些意外，「給我？」
「是啊！」小茹傻乎乎地笑起來，眼睛彎成了小月牙，「你的腿傷都沒好，一定不方便搶，，我好厲害的，一搶就搶到了。」
向來文靜的小姑娘為了搶糖果花生，頭髮也凌亂了，額上汗津津的，許是太過開心，白嫩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就像紅蘋果。
戚堯原本冷厲的眉心也如春水化凍一般。
小小的手其實並不能搶到多少東西，可是他仿佛看見小姑娘搶了一個世界給他。
葛麗瓊給小茹擦擦汗，顧光鐮委屈地說：「外公都沒有呢！」
「我再去搶。」小茹一溜煙又跑去了。
葛麗瓊瞪了一眼丈夫，「你要吃糖自己去拿，幹什麼讓孩子來回辛苦。」
顧光鐮：「讓丫頭鍛鍊鍛鍊有好處，社會是競爭的，要學著去爭取，也是一種對意志的鍛鍊。」
葛麗瓊一臉無語。
你就是想吃糖。
戚堯一直留意著前邊搶糖搶花生的一堆小孩子。
趙石生是拿了一袋又一袋，著實是不夠分啊！
這群孩子太瘋狂了。
嗚嗚嗚嗚……
小茹已經擠不進去了，沈棟笑道：「小茹已經擠不進去了，可別摔了，我去看看。」
「我去吧！」不待沈棟起身，戚堯已經從座位上起來，長步過去。
十二歲的少年，已經非常修長高挑，走路都帶著風。
那道咬傷其實恢復得很好，他歇了幾天就能來去自如。
顧光鐮見了都忍不住對戚善文說：「你兒子這個頭以後估計比你還要高。」
「是啊。」戚善文心事重重，只是禮貌地應著。
顧光鐮：「那孩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聽說這次期末考，幾乎全滿分。」
葛麗瓊也忍不住一起聊起天來，「其實也就是語文被扣了一兩分，語文的作文都是要扣的，這成績相當於全滿分的。」
戚善文點點頭。
孩子這麼優秀，他最開始是很自豪很驕傲的。
只是父子之間的隔閡又讓他感到深深的惆悵。
「我也一直聽我閨女說，戚堯是個上進好學的孩子，腦瓜子靈活，學什麼東西都快。」顧光鐮也不管戚善文搭不搭話，誰讓他就坐在自己旁邊呢，還是得聊聊：
「我還聽羅錚他姑說過，要是戚堯不嫌棄，想把自己的大外孫女以後給戚堯做媳婦兒。」
一直不在狀態的戚善文聽了這話，難免詫異，當即咳了咳，「這……孩子還小，說這事兒有點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