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這人瞧著像個怪物
（四千字）
霍中凱抹了一把辛酸淚，「你們都是壞人。」
大安樂不可支。
還是小茹貼心，軟軟甜甜地喊了一聲，「三姨父。」
霍中凱眼前一亮，「哎呀，還是小茹乖，紅包先給小茹。」
他給了小茹五毛錢，大安纏過來，「還有我的，還有我的。」
「不給不給。」
大安就假假地哭，霍中凱簡直是敗給他了，也給了他五毛錢，「討厭你！」
大安有了零花錢，仰頭大笑三聲，「我可以買冰棍吃啦！哈哈哈哈哈……」
顧嘉葉跟沈檸坐一起，笑著搖搖頭，問：「你說怎麼能一次性把兒子女兒生齊呢？」
十月懷胎太辛苦了，一次性生完湊個好字，簡直是完美。
沈檸想了想：「憑運氣生。」
顧嘉葉汗了汗：「我運氣不好。」
沈檸：「誰說的？你運氣要是差，我是不是要哭了？」
她們同時出生，顧光鐮隨機挑了一個女兒，挑中的她送人。
沈檸覺得自己這運氣真是沒誰了。
誰說生雙兒是很多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兒，可是她當時的處境是，連養活自己都吃力，一口氣生兩個孩子養，無疑是雪上加霜。
顧嘉葉有些紅了臉，「那個……跟你比，我的運氣好像是有那麼一丟丟好。」
沈檸沖她皺皺鼻子，「知道就好。」
顧嘉葉呵呵笑了兩聲，轉移了一下下話題，「我看你肚子還是很平啊，孩子長大沒？」
沈檸：「大了，只是我衣服穿得寬鬆，你摸摸。」
顧嘉葉就伸手摸了摸，「好像是哦，難受不？」
沈檸：「頭一兩個月有點難受，吃了東西總想吐，熬過那陣子就好了。」
顧嘉葉想著，她和沈檸是親姐妹。
沈檸孕期該有的反應，她以後差不多就是這樣。
「霍中凱一家人都來了，爸媽讓我喊你回去，晚上一家人吃個飯，都見見，不過我瞧著，霍九玲好像還對羅錚有念想，真沒啥好見的。」
沈檸點頭，「婚禮上見也一樣，我現在身子重，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們商量就好了。」
顧嘉葉也是這麼想的，就跟霍中凱說：「你那個妹子你得好好說說啊！」
「我已經跟我爸媽說過了，當初他們一聽就立刻給她物色對象，可是我妹子都看不上啊！」霍中凱說起這個也很無奈。
顧嘉葉抿著唇有意無意瞥了瞥羅錚，然後湊到沈檸耳邊悄悄說：「你自己當心一點，婚宴上見到，不用搭理她。」
沈檸瞧著顧嘉葉緊張兮兮的模樣就直想笑，「嗯嗯，知道了，對了，到時候請吃酒，你去師範把白鵑和林定陽喊上。」
顧嘉葉：「知道的。」
沈檸說：「你媽媽受了傷，別讓她太操勞了。」
顧嘉葉覷著沈檸，「我媽不是你媽呀？」
沈檸只是笑。
其實到現在，她都沒喊過父母。
可就是有陌生感，讓她喊人，真有點喊不出來。
顧嘉葉和霍中凱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羅錚和沈檸一起去送送。
「別送了，回去歇著吧，照顧好我的小外甥。」顧嘉葉說。
「我就散散步，平日裡吃了飯，阿錚都會陪我出來散步的。」
顧嘉葉挽著沈檸的手，看著夜空，「想起我們在鄉下的時光了，以前吃了飯我們也是一起出去在大隊裡散步的，好像有些時光一去不復還啊。」
沈檸莞爾，「是啊，以後有空可以跟我回鄉下去住一段時間。」
顧嘉葉點頭，「嗯，等下回我跟霍中凱去縣裡，就順便去一趟秋水大隊看看秀芳姐她們，你要是有什麼要讓我帶的，我就一併幫你帶了。」
沈檸道：「再過一陣子也要放暑假了，我倒是想帶倆孩子回鄉下住，就是不知道阿錚有沒有空？」
扔下羅錚一個人在省城工作，她怪不忍心的。
顧嘉葉：「你就在城裡待著唄，小茹還得學鋼琴呢，小孩子打基礎很重要的，不能落下太久，媽媽現在是把小茹往鋼琴家那個方向培養，你說要是突然你把小茹帶走了，她心裡得多著急。」
沈檸笑著點點頭。
霍中凱也在前頭跟羅錚說話，「我那妹子就是死腦筋，她要是纏著你，你就跟我說，我來教訓她，你別搭理她。」
「嗯。」羅錚點頭。
霍中凱哀聲連連，「我是真怕我妹子想不開干出傻事，她就是從小被我們家慣壞了，反正你就是別理她，我爸媽一直在給她安排對象結婚，今年看看能不能把她嫁出去。」
「知道了。」
羅錚夫妻目送霍中凱和顧嘉葉離開，這才打道回府。
而在暗處，霍九玲一直盯著羅錚，一直到看不見，這才轉身離開。
她今天偷偷聽見哥哥和顧嘉葉說要出來找羅錚，這才偷偷跟著哥哥出來，也不是要幹嘛，就是想看看羅錚。
後來她遇見過很多人，可是每個人都不如羅錚有男人味，不如羅錚有上進心，不如羅錚專一……
後來的後來，她發現羅錚身上有太多的優點，誰都比不上他。
她只恨當初自己的羞澀靦腆讓她錯失了機會。
如果……
如果的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霍九玲覺得這大概是她一生的憾恨吧！
到了霍中凱和顧嘉葉結婚的日子。
顧光鐮帶頭組織，請了一些親朋好友在在製糖廠的食堂吃個飯。
設了五桌。
有顧嘉葉的同學，顧光鐮和葛麗瓊的朋友，同事、親戚。
羅錚帶著妻兒和羅愛仙也去參加婚宴。
葛麗瓊就拉著沈檸跟親戚同事和朋友互相認識。
這要是給沈檸正名了身份。
少不得攀談起來。
有女同志眼尖的，「你女兒是懷孕了吧？」
葛麗瓊笑得合不攏嘴，「是啊，有幾個月了。」
「那真是恭喜恭喜啊！」
經過的霍九玲，神色猛地一暗。
懷孕了。
居然又懷孕了……
沈檸瞥過來的時候，剛好瞧見霍九玲恨恨的眼神。
沈檸：你這是什麼鬼表情？
霍中凱拉扯著霍九玲，「到爸媽身邊坐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霍九玲：我到底還是不是你親妹妹？
氣死！
霍中凱今天穿著正式的中山裝，胸前別了一朵喜慶的紅花，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顧嘉葉穿著紅色套裝，頭髮上和胸前同樣背著紅花，新嫁娘的模樣。
大安小茹就圍著她轉，夸個不停。
顧嘉葉聽了別提多高興了。
她就是瞧著霍九玲在沈檸身邊瞎轉悠，特意過來對沈檸悄聲道：「別理她啊！」
沈檸瞧顧嘉葉緊張兮兮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大哥回來了嗎？」
顧嘉葉：「他說會參加我的婚禮的。」
食堂里一片喜慶，而在暗角，一雙格外陰毒的眼睛正觀察著這一切。
很快，蘇雅容帶著江佩珊也來了。
崔繼業紀書琳一家帶著禮物來恭喜。
葛麗瓊和顧嘉葉一起迎了上去。
崔金浩沒見到江挽月的身影，忍不住問蘇雅容江佩珊，「挽月呢？她怎麼沒來？」
江佩珊眼神一暗，微抬起眼皮，她瞧見崔金浩的眼裡再沒有對自己的熱忱和迷戀。
他在期盼著另外一個人。
蘇雅容笑道：「她有事晚點到呢！」
「快裡面請。」葛麗瓊引著他們到座位上去。
酒桌上，聶敏心特意選沈檸身邊坐下，請教孕期注意事項。
沈檸這才發現，原來聶敏心也懷孕了，「二嫂，恭喜啊！」
聶敏心毫不避諱地說：「可能是顧嬌蘭從家裡被趕走，我這心啊一下子舒暢了很多，就懷孕了。」
關於聶敏心以前在家受到顧嬌蘭的暗算，沈檸在顧嘉葉那裡知道一些，對她很是同情，「平日裡別太累了，注意多休息。」
「嗯。」聶敏心對這個孩子十分珍視。
雖然不喜丈夫以前在家裡對家人處處忍讓的性格，但是顧雲峰對她是真的很體貼。
生活大底便是如此。
知足常樂。
霍中凱的父親對羅錚有知遇之恩，所以羅錚主動過去跟霍父敬酒。
霍父見到羅錚很高興，「你和小凱在城裡互相幫襯著，我放心。」
霍九玲想跟羅錚說話，沈檸過去挽住了羅錚的手臂，對霍父禮貌有加，「霍叔叔，霍阿姨，你們好。」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小羅很有眼光嘛！」霍父爽朗一笑，「聽說你還是顧家的小女兒，我倒是有聽小凱和嘉嘉說起過，真沒想到我家小凱和小羅還能成為連襟。」
羅錚面上只是笑。
霍九玲愁容滿面。
她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她開心的了。
在沈檸光芒下，她心裡生出一種強烈的自卑感。
甚至都不敢抬眼再看沈檸。
她以前哪裡能想到自己一直瞧不上的鄉下女人，不僅憑藉實力考上了省大，居然還是省城製糖廠廠長的千金。
她記得自己以前還當面諷刺過沈檸上不了台面。
可偏偏此時此刻，霍九玲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上不了台面的鄉巴佬。
葛麗瓊笑盈盈過來解釋，「我這個女兒命苦，自小跟我們分開，現在她日子過得順心，我心裡也踏實不少。」
霍母便跟葛麗瓊攀談起來。
霍九玲內心愁苦，到現在都還沒結婚，談過幾個對象，但是都不滿意，她時不時偷眼看看羅錚。
他比她過去任何時候見到的樣子更加成熟挺拔了。
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
她一直都知道，羅錚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豈是池中物？
她沒想到時間過去這麼久，她心心念念的依舊是他。
顧嘉葉冷不丁走到她身邊，冷颼颼地盯著她，「別想一個你不該想的男人，要不然我讓你沒臉！」
氣得霍九玲跟霍中凱告狀。
霍中凱讓霍九玲一邊涼快去，「大喜的日子，你別跟你嫂子過不去啊！」
霍九玲覺得，自己來這裡簡直是多餘。
沒有人在乎她，也沒有人需要她。
霍九玲壓下怒火，自己就默默出去了。
愛而不得，對她來說，這份痛苦真是沒人能知道和了解。
「為什麼只有你們都得到了幸福，為什麼我卻什麼都得不到？沈檸，運氣不會一直跟著你，我就看著你怎麼倒霉！」霍九玲因為事事不順，加上心高氣傲，臉上忿忿然，說了很多氣話。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心裡舒服一點。
陡然間，身後一道陰森森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膜里，「現在運氣就要降到你身上，你要不要接住？」
霍九玲回頭，詫異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那張臉包得很嚴實，露著的眼睛滲出幾分陰險來。
她穿著廠間的藍色工裝，臉上戴著口罩，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霍九玲面前。
霍九玲覺得，這人瞧著像個怪物。
很瘦，很憔悴，眼圈很重，佝僂著背，聲音嘶啞，一副病態的模樣。
「你是……」
「你別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和你都同樣討厭著一個人，我知道沈檸懷了孕，我這裡有果汁和酒，你去敬酒，只要喝了之後，她的孩子會不知不覺流掉，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覺得，這個夠解氣嗎？」
對方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粗糙的鋼筋刮在地面的聲音。
霍九玲瞪大了雙眼，「這……不行不行……」
她呼吸很重，下意識還是拒絕。
這是害人啊！
她不敢的。
她雖然很嫉妒沈檸。
但是讓她害人，她沒這個膽子。
「機會只有一次，你一旦放棄，她以後只會不停走上坡路，而你卻只能是什麼都不是的可憐蟲。」對方陰冷地笑著，「可如果她孩子沒了，無疑是重大的打擊，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霍九玲雖然心高氣傲，但是膽子小，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很是猶豫，對方哼了一聲，「富貴險中求，你連敬個酒都不敢，活該連一個男人都的得不到。」
對方扭身就走了。
受不了激將法的霍九玲連忙喊住她，「等等，出了事真的跟我沒關係嗎？」
「酒和飲料都是食堂統一採購的，要算帳也不會算到你頭上。」對方眼神冰冷。
霍九玲的內心蠢蠢欲動，「你究竟是誰？」
「一個恨沈檸恨到睡不著的女人。」
如果沒有沈檸，她的人生不會是這樣的。
霍九玲看著那女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看來這梁子結得很深吶！
她不疑有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拿了飲料和酒，重新步入了宴會的食堂。
然而這一幕恰好落入一個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