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6章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四千字）
雖然家裡有一些爭議的聲音，但最後還是戚老太爺握著戚堯的手，慈祥地說了一句，「早去早回孩子。」
大家這才不說什麼。
袁琳娜也在戚善文警告的眼神中堪堪閉了嘴。
楊青雖然捨不得孫子，可還是願意幫孩子收拾行李，還為鄉下的俞習娟買一些過年的禮物。
也就在顧嘉葉和霍中凱準備帶著戚堯下鄉的前一天，顧家迎來了一個客人。
這人正是風塵僕僕從京都醫科大學放假回家的沈棟。
從來往的信件中，他知道姐姐生了孩子，就特意來看望。
葛麗瓊熱情招待了沈棟。
沈棟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小外甥，大安小茹就帶著舅舅去看他們的弟弟。
到了房門口的時候，沈棟突然意識到什麼，先把帶著寒氣的外套脫下，搓著手，等自己的體溫升高再進去。
葛麗瓊沒想到這個小伙子這麼細心，當即去煮熱茶。
大安小茹則已經迫不及待地進了房間，大安興高采烈地說：「媽媽，你猜誰來了？」
沈檸正和聶敏心在屋裡小聲聊天，兩人也在給小寶寶織毛衣，突然聽大安這麼一問，沈檸也是一頭霧水。
她搖搖頭，問：「誰來了？」
然後沈檸就看見沈棟出現在了房門口，沈檸激動得差點尖叫，她捂住嘴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棟……」
「姐……」
沈檸見到沈棟能來，開心不已，「小棟，快過來讓姐姐好好看看，是不是沒吃好，怎麼都瘦了？」
沈棟暖暖地笑道：「姐，我很好，這次放假回家順道過來看你和我的小外甥的。」
大安招手，「舅舅，這裡這裡，我弟弟在睡覺。」
沈棟輕手輕腳過去，便看見小傢伙在小小的嬰兒床上睡得正香。
他眉眼溫柔，「真可愛，跟大安剛出生時那會兒很像。」
大安心中的自豪油然而生，「誰讓我是他的哥哥呢？」
小茹：「舅舅，跟我像嗎？」
「也像啊！」沈棟揉了揉小茹的腦袋，「你可是姐姐呢！」
小茹開心不已。
沈棟買了不少禮物給大安小茹，有圍巾，有故事書，還有吃的，還給了壓歲錢，大安小茹別提多高興了。
沈檸見了不免說道：「大安小茹平日裡不缺這些，你把錢留著給自己多買些吃的和穿的，你看你，衣服這麼單薄。」
「姐，我一點都不冷。」
葛麗瓊端著熱騰騰的茶水進來，說道：「小棟怕把寒氣帶給你，特意在外頭待了一陣，還把外套給脫了呢！」
沈檸鼻子一酸，「你呀你……」
沈棟笑得憨厚，「坐月子的婦女不能著涼的。」
沈檸心疼地看著這個弟弟，「快喝杯熱茶暖一暖。」
沈棟咕嚕咕嚕喝了一杯熱茶，瞬間感覺到身體暖烘烘的。
沈檸給聶敏心介紹，「這是我鄉下的弟弟，叫沈棟，以前跟你提過的，高考考了全縣理科第一，去了京都醫科大學念書。」
聶敏心笑著點點頭，「知道的，你一直說你的弟弟很乖，真是個很寬厚的男孩兒呢！」
沈棟有些不好意思。
沈檸將沈棟左右瞧了一遍，難過地說道：「是真的瘦了，姐姐平日裡給你寄過去的生活費，你別不捨得花呀，多給自己買些好吃的。」
雖說學校對每個學生都有補助，但是都十分有限，沈棟又一個人孤身在那麼遠的地方念書，她一直都很不放心，所以隔一段時間會寄一些錢過去。
「姐，我沒不捨得花啊，我現在的日子過得挺好的，反而是你，以後別再給我寄錢了，你和姐夫還有大安小茹要養，現在又多了一個小傢伙……」
小茹強調，「我弟弟小名叫熙寶。」
大安：「大名羅明熙，熙是太陽的意思，也有吉祥福氣的意思。」
大安小茹是逢人都要介紹自己弟弟的名字，再解釋一下寓意，有時候惹得大人們都感到十分好笑。
沈棟記住了，「嗯嗯，羅明熙，熙寶。」
沈檸說道：「小棟，這也快過年了，明天嘉葉和中凱要回縣裡過年，你跟他們一起回去，我讓阿錚給爹娘買了一些年貨，你幫著一起提回去。」
「姐，說真的，現在你和姐夫要養三個孩子，日子不容易，就別為我們花錢了，咱們鄉下人真不缺什麼東西。」
沈檸：「一年也就一次，不貴的。」
她哪怕回鄉下，也不大愛去養父母家，但是該盡的孝心，她依然會盡到。
顧光鐮做好了晚飯，來喊他們吃飯。
羅錚和顧雲峰幾人也下班回來了。
羅錚見到沈棟很意外，「什麼時候來的？」
「就到了一會兒。」
「孩子看過了嗎？」
「嗯，看過了，跟大安剛出生那會兒挺像的。」
羅錚攬著沈棟的肩膀到飯廳，「先吃飯。」
「我姐不來吃飯嗎？」
羅錚：「你姐現在一天好幾頓，晚些時候有家裡人準備的月子餐，餓不著的，尤其是現在天還是冷，她一般在樓上活動，省得下樓著涼。」
媳婦兒還要給孩子餵奶，一旦著涼感冒，難免會傳染給孩子，孩子也會跟著挨餓，這樣的天氣，沈檸就格外注意，儘量不讓自己生病。
晚些時候，顧嘉葉和霍中凱也回來了。
顧嘉葉見到沈棟很高興，難免跟他敘敘舊。
說來她從離開秋水大隊離開後就再也沒見過沈棟。
「還是精神小伙兒啊，有對象了沒？」顧嘉葉打趣問道。
沈棟臉皮子薄，經不起玩笑，「現在專心讀書，本科五年，我還準備考研，沒有心思想其他的。」
霍中凱嘖嘖搖搖頭，「你們姐弟倆是真拼，這麼愛學習的嗎？」
當初顧嘉葉讓他看書準備高考進城，他是有重新拿出書翻了翻，結果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看到那些文字就頭疼。
他真就不是讀書的料。
偏偏大舅子二舅子小姨子以及小姑子的弟弟全部都是學霸。
照目前來看，大安小茹貌似也是學霸，羅錚沈檸的乾兒子戚堯同樣是一枚高冷的學霸。
現在流行做學霸嗎？
霍中凱很心塞。
沈棟只是笑笑沒說話。
對於他這種寒門子弟來說，除了拼盡一切努力讀書，沒有其他辦法改變現狀。
霍中凱出身工人家庭，家境殷實，並不能完全理解沈棟從小貧苦的境遇和那迫切想要改變命運的決心。
但顧嘉葉卻能理解。
她在農村插隊過兩年，紮根在最貧苦的農民生活當中，非常明白貧窮帶來的無奈。
所以她做記者，從事新聞工作，想要用自己的綿薄之力去讓更多的人知道社會那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以及底層小人物的掙扎。
顧光鐮在飯桌上說：「反正好好讀書就對了，啥都別管，埋頭讀，要是有困難儘管跟我說，叔叔一定給你幫忙。」
沈棟：「謝謝叔叔。」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沈棟低下頭吃飯。
其實如果不是他姐這次生了孩子，他大概永遠不會來顧家。
首先是心中有虧。
他姐從小在他家沒有被真正善待過。
而二姐沈玉又一再針對大姐沈檸，一次比一次過分，顧念血脈親情，他們家每次都是腆著臉祈求大姐原諒。
他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有那份血脈在，他就永遠無法割捨。
上次顧光鐮來他家，那暴戾的模樣也一直印刻在他的腦海中，心中難免畏懼。
可現在來了顧家做客，顧爸爸不計前嫌，待他寬容篤厚，沈棟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羅錚也喊大安小茹上桌吃飯。
大安上桌後，有了小主人的模樣，給舅舅夾菜吃。
小茹有樣學樣。
沈棟很感動。
有了大安小茹在，他在這裡倒是消除了不少陌生感。
沈棟在顧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要隨顧嘉葉和霍中凱還有戚堯一起回了鄉下。
走之前沈棟又特地跟姐姐告別，再去看看熟睡中的小熙寶。
沈檸因為剛生了孩子不久，要起夜給孩子餵奶，身體難免疲憊睏倦。
可沈棟要離開，她還是強打精神跟弟弟叮囑一些事。
她真是不希望離別啊！
下次見面都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好像長大了，就要習慣告別，習慣永遠不見。
沈檸忍不住眼眶泛紅，悲從心起。
可能是剛生產完體內激素沒有調節過來的緣故，一點點小事總能引起她的難過。
一想到這次弟弟回去，下次見面遙遙無期，她心裡就好難過。
沈棟再三保證道：「姐，你放心，等年過後我回去上學，火車路過省城的時候一定再來看你。」
「好。」沈檸抹抹眼淚，「以後遇到什麼事一定要記得給姐寫信，就算千山萬水，姐都會去找你。」
「嗯。」沈棟別過臉，不讓姐姐看見自己的難過。
如果不是大姐一直鼓勵他支持他，他恐怕走不到今天。
他想用自己努力贏出來的未來報答姐姐。
沈棟最終還是走了。
沈檸的情緒低落了好一陣。
結果有一天，羅錚回來告訴了她一個消息。
原來是這兩天何秀芳在公社衛生院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兒。
母子平安。
沈檸真為何秀芳感到高興。
這對一直盼著兒子的何秀芳來說是莫大的驚喜。
雖然說這次她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懷的孩子，但生了那麼多女孩兒，總難免會盼生個男娃。
在農村，男娃就意味著是家裡的勞動力，能在地里生產出糧食。
很多農村人因為生了幾個女兒後，擔心地里缺少勞動力，會去抱養男孩回來養。
大年三十，到處張燈結彩，鞭炮聲不斷，洋溢著喜慶的氛圍。
顧雲卿和江挽月一起回來，跟家人一起團聚。
家裡添了孩子，別提多熱鬧了。
顧雲卿和顧雲峰帶著大安小茹在外頭放鞭炮。
大安小茹穿著新衣服新帽子，歡歡喜喜跟著兩個舅舅在外頭玩。
羅錚抱著小熙寶在門口看。
小傢伙在家養了快一個月了，現在是白白胖胖的，模樣也是格外的好看，從五官來看，還是很像大安的，總體來說，都比較像爹。
但是鼻子啦下巴啦，會隨沈檸一些。
小傢伙聽見鞭炮聲，又稀奇又害怕，嘴巴已經努了起來，羅錚就趕緊把娃帶進屋，大安小茹興奮地跑來找小熙寶。
大安開心得滿臉通紅地說：「弟弟，我撿了好多小炮，你要玩嗎你要玩嗎？」
他這是明顯在逗自家不能說話不能走路只會睡覺吃奶的弟弟。
小熙寶乖乖地在爸爸的懷裡，萌萌地看向哥哥姐姐，兩隻小手手已經不安分地動了起來，好像在說自己要跟哥哥姐姐玩。
小茹湊上來說：「小炮你不能玩哦，長大了才可以。」
小熙寶用小手手碰了碰姐姐的臉，然後興奮得小腿腿都在蹬。
大安看著自己可愛的弟弟，忍不住親了一下，「我的弟弟真可愛。」
原來以為弟弟會一直丑下去，沒想到現在已經開始變漂亮了。
媽媽果然沒騙人。
顧光鐮過來抱熙寶，嘴上說道：「你休息休息，我來抱孩子。」
然後就抱著小熙寶走向了大兒子顧雲卿。
羅錚挑眉，一眼就看穿了老丈人的用意。
老丈人這是要培養顧雲卿對孩子的喜歡啊！
貌似大舅子是真不喜歡小嬰兒。
平日裡都是敬而遠之。
顧雲卿剛洗了手，準備去找小妻子玩，誰知道老父親就把孩子抱過來給他。
「爸，你這是幹嘛？」顧雲卿頭疼道。
「多抱抱孩子有好處，一年到頭不見人，以後熙寶長大了都不認識你。」顧光鐮敲打兒子道。
顧雲卿僵硬地抱著熙寶，一臉無奈。
大安小茹立刻圍了過來。
弟弟在哪裡，他們就在哪裡！！
「大舅舅，你要小心一點抱，我弟弟可脆弱了。」大安提醒道。
顧雲卿也怕抱不好孩子，趕緊喊羅錚，結果顧光鐮又使勁給羅錚遞眼色，羅錚心領神會。
「大舅子，來，我教你怎麼抱孩子。」羅錚沒打算把孩子抱回來，想讓大舅子好好適應適應有孩子的狀態。
最重要的是，又能培養一個帶娃能手，他也能省省心。
顧雲卿的內心是抗拒的，悄聲道：「你把你兒子抱給小檸。」
「咱爸說了，讓你練練手。」
顧雲卿：……
江挽月在廚房幫忙，端著菜出來，見狀說道：「雲卿，你有空就多和熙寶親近親近，這孩子不認生，也不愛哭鬧，誰抱他，他都高興。」
大安忙接口道：「就是就是，我想抱弟弟，可我爸我媽都不讓我抱呢！」
言下之意就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顧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