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2章 等他的小姑娘
（四千字）
小茹和邵磊正說著話，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一雙灼人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便抬起頭望了望，果然就看到了來往的人群中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小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連忙小跑過去，帶著滿心的歡喜，「戚堯哥哥……」
楊青笑道：「原來真是小茹啊，轉眼都成了大姑娘了。」
「楊奶奶好。」小茹禮貌地打招呼。
楊青慈愛地問道：「怎麼來醫院了呢？」
小茹聲音軟糯道：「我朋友的媽媽住院了，我剛好早放學，就陪著一起來看望一下。」
楊青：「就是那個男生？」
穿著白襯衫卡其褲的邵磊站在不遠處，靜靜等著小茹。
「是呀，楊奶奶，你們是來看戚老爺爺的嗎？」小茹問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戚堯身上。
楊青：「是的，剛辦了出院手術，正準備回去呢！」
小茹見戚堯默不作聲，至始至終都好冷淡，心中略微有些失落，依舊道：「戚堯哥哥，我晚點和爸爸媽媽去你家做客好嗎？」
戚堯抬眼看了看不遠處那個依舊等在原地等小茹的男孩兒，心逐漸沉入了谷底，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腦子很亂，很多非理智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聒噪，讓他心煩。
說不清緣由的，他幾乎一下子就到了失控的邊緣，趁著最後一絲理智善存，他沉默地推著輪椅走了。
小茹表情一僵，楊青連忙道：「歡迎來家裡做客，你戚堯哥哥在國外的時候一直對你心心念念呢，哦對了，還給你買了禮物，放在家裡，你準會喜歡。」
小茹有些難過道：「真的嗎？」
可是看戚堯哥哥的樣子，好像已經不喜歡她了。
「真的，他就是因為剛才家裡人說的話，心情不好，過一會兒就好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小茹眉尖輕蹙，「他們是不是說了很難聽的話？」
楊青嘆了一聲，「人啊，都是現實的，小茹，如果小堯永遠站不起來，你會嫌棄他嗎？」
小茹想都不想便搖頭，「戚堯哥哥還是我最喜歡的哥哥，永遠不會變。」
楊青摸了摸小茹的頭髮，「好孩子，明天和爸爸媽媽來家裡坐坐，咱們好好說說話。」
小茹點點頭。
楊青抬步找戚堯去了，邵磊走了過來，「小茹，你沒事吧？」
少女正出神地望著戚堯離開的方向，直到邵磊喊她，她才收回視線。
「我記得他好像是你的乾哥哥。」邵磊道。
「是呀，因為車禍傷了腿，去國外治療了好長一段時間。」小茹陪著邵磊往樓上住院部走。
邵磊的媽媽肚子裡長了一顆東西，前段時間手術摘除，之前她和外婆一起來看望過幾次，這次在外地讀書的邵磊也因為擔心母親而匆匆回來照顧。
小茹和他有很深的友情。
過去他們一起練琴，一起比賽，既是朋友，也是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他性格溫文爾雅，他們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後來他考上了首都音樂學院，就很少再見面了。
但是他總會給她寫信，更多的是分享音樂上的心得，彼此鼓舞。
這次他來學校看她，她便和他一起來醫院看望，沒想到碰到了戚堯哥哥。
戚堯哥哥依舊是坐在輪椅上，小茹難過的想，看來戚堯哥哥的腿是治不好了，難怪戚堯哥哥很少在信里提他的腿。
小茹想，戚堯哥哥是那樣要強自尊的人，又受到家裡人閒言碎語的傷害，肯定是很難過的，晚些時候她得去安慰戚堯哥哥。
就算腿永遠站不起來也沒關係，媽媽說過，一個人的魅力是不會因為身體的殘缺而折損的。
楊青找到了門外的戚堯，「你這孩子，怎麼一聲不響走了呢，小茹都難過了。」
戚堯沉著臉道：「那她為什麼不追出來？」
楊青：「……」
好小子，原來你就是想著人家姑娘出來追你？
楊青打趣道：「小堯，你現在是不是在等小茹啊？」
戚堯眼神漠然地看向住院部的出入口，「她陪那個男生走了是嗎？」
「人家是來看望朋友生病的媽媽，怎麼能任性跑出來找你呢？」楊青倒是理解地說。
「為什麼不能？」戚堯蹙著眉，「難道在她心裡，我還比不上人家的媽媽重要嗎？」
楊青：「……」
戚堯的話讓楊青再次回答不上來。
這還是她心裡一直冷靜理智的孫子嗎？
怎麼感覺突然變得像個索糖的孩子？
楊青見戚堯臉色沉沉，仿佛風雨欲來，不由寬慰道：「剛才小茹說了，不管你以後能不能站起來，你都是她最喜歡的哥哥，永遠不會變。」
「真的？」戚堯的臉色不由軟化了幾分。
「當然，小茹一直是個善良的孩子。」
戚堯的臉色轉瞬又陰沉了幾分，「所以她說這話，只是因為出於同情，她對任何人，都會有這樣的同情心，並不是對我一個人。」
楊青再次無言以對。
她家孫子這占有欲表現得不要太明顯。
他們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小茹一直沒出來，可是楊青看戚堯那架勢，好像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忍不住道：「小堯，要不你去找找她，如果……」
「我坐著挺好的。」
楊青輕輕一嘆，「你本來不需要承受那些人說的那些難聽的話……」
戚堯莞爾，聲線淡漠，「挺好的，就當是鞭策，觀察人性的弱點。」
「傻孩子，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楊青說道。
戚堯的神色是超出年齡的冷靜，「奶奶，您應該清楚，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的腿能好起來，大爺爺已經把他一生所重交付我手裡，我躲不掉的。」
楊青心裡當然清楚戚堯話里指的是誰。
今天二房一家的冷嘲熱諷，毫無遮掩他們的爭奪之心，同時也包括袁琳娜的目的和動機，她不是不知道，這個兒媳婦也對老爺子的家當虎視眈眈。
戚老爺子是從戰爭年代過來的，除了祖上傳下來的不少價值連城的古董，當年同樣也收藏了不少名貴古玩，戰爭時期，老爺子為了保護國家重要的瑰寶不外流，他拼死保護，後來遇到了集團搞革命，對他進行了徹查和屈打，他也沒有招。
只因為老爺子親眼目睹在這期間被毀掉的國家瑰寶比戰爭年代還要多的多，所以他不信任他們，哪怕被平//反，也未曾吐露過半分古董的下落。
但現在他自知時日無多，又恐後人為了錢財或者為了高升討好領導，隨意將古董出賣，若真是如此，老爺子死都不瞑目。
如今他已經認定戚堯為他的繼承人，家族內部很多人大概也都心知肚明，現在的戚堯，是眾矢之的，躲無可躲，必須步步為營，小心謹慎，認清敵我才行。
戚善文回來接戚堯和母親。
戚堯握著扶手，微微收緊。
他不明白，小茹為什麼看望一個病人會這麼久？
楊青說：「要不再等等。」
兩年多的朝夕相處，她太了解戚堯了，他想等那個女孩兒出來。
戚善文卻不理解，「為什麼？」
「沒事，走吧！」戚堯聲音冷漠道。
戚善文感到莫名，正準備推著輪椅去外頭坐車，小茹小跑出來，「戚堯哥哥……」
戚堯身體微微一震，一隻腿也不自覺落在地上，阻止輪椅往前。
小茹喘吁吁跑到他面前，「戚堯哥哥，原來你還沒走啊！」
剛才她就是想幫邵磊媽媽關一下窗戶，結果就看見樓下好像在等人的戚堯，這才急匆匆下來。
戚善文笑道：「小茹啊，怎麼也來了？」
「我來看望一個住院的阿姨。」小茹回答完，看著輪椅上的戚堯，笑眯眯道：「戚堯哥哥，你是不是在等我啊？」
戚堯冷艷地別開臉，「我在等人接我回去。」
楊青抿著唇，感到一陣好笑，開口說道：「小茹，我看這天也不早了，你跟我們家裡吃飯去。」
小茹搖搖頭，「我得回家吃飯的。」
戚善文說：「你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還是先去我們家，晚些我送你回家。」
小茹看看戚堯緊盯著自己的目光，小心問道：「戚堯哥哥，你想我去嗎？」
「隨便！」戚堯淡淡別開臉。
小茹心裡說不出的失落，戚堯哥哥好像真的不喜歡她了。
這時候邵磊出來，戚堯下意識迅速地拉住小茹的手，深怕她又跟人跑了，語帶命令道：「幫我推車。」
「哦。」小茹代替戚善文的位置，幫戚堯推輪椅，不忘回頭跟邵磊解釋一下，「邵磊，我先跟我哥哥回去了，以後再來看阿姨。」
邵磊上前道：「那我明天去你家練琴，可以嗎？」
「當然，我外婆會很高興的。」小茹禮貌微笑。
邵磊在音樂上的天賦，一直讓葛麗瓊誇讚不已，是外婆的得意門生呢！
戚堯的臉色已經一點一點黑沉，寒如玄鐵，大腦也因為他們之間一句句親密無間的交流，神經不住的疼。
儘管天賦異稟，智商超群，可是在感情方面，他和所有初次長成的少男少女一樣，領域空白，是個需要不斷學習的萌新。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小姑娘的眼裡只有自己。
少女告別了邵磊，便推著他的輪椅離開了醫院。
戚善文是開著單位的專車來的，載著戚堯小茹等人回家。
坐在車上的小茹見戚堯沉默寡言，就主動找話題跟他聊，「戚堯哥哥，外國好玩嗎？」
「不好玩。」
「那裡的人長得和我們像嗎？」
「區別挺大的。」
「我一直有在努力學習英文，媽媽說，我要是努力學習，以後也能出國留學，我想和你一個城市。」
這話讓戚堯痛楚糾結了一路的心口瞬間被暖流覆蓋，「和我一個城市？」
「是啊，」小茹甜甜地笑著，天真純粹，「這樣我就不會寂寞啦，還能找你玩，多好。」
「你真的是這樣覺得？」戚堯幽邃的眼睛凝視著小茹燦燦笑眼，帶著期待和不確定地問。
「當然了。」
戚堯的嘴角不住上揚，「好，我會一直等你，等你來。」
坐在前頭的楊青笑道：「小茹也是個志向高遠的人啊，不過女孩子一個人在外不安全，能在國內就在國內，M國排外挺重的。」
楊青在M國兩年，也深深感受到種族歧視的嚴重性，還好有羅衍丁一直照顧，不管居住環境還是醫療條件，都是極好的，日子過得倒也順心。
現在國內信息相對封閉，小茹並不懂外國的情況，但是平時有聽大舅母蘇挽月說起一些，那是一個非常現代的國家，可是這個國家曾經和她的祖國發生過戰爭。
所以當她聽楊青說起，有些擔心地問戚堯，「那我是不是就不適合出去啦？」
「不會，你來就好，其他不用擔心。」戚堯握著少女的手，包裹在掌心。
只要你來，我會給你最好的。
小茹隨他們去了戚家，還在顧家打了電話，說明自己留在戚家吃飯的事情，讓外公外婆不用擔心。
戚家今天人很多，都是因為老爺子出院的事情，都擠在了客廳里，小茹不參與戚家的事情，推著少年回了臥室。
燈光微微，少年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繫著粉色的蝴蝶結絲帶，小茹那蠢蠢欲動的少女心啊，瞬間就被吸引了，「這是送給我的嗎？」
「嗯。」
「那我現在可以打開看看嗎？」小茹禮貌地問。
「嗯。」
小茹開始拆禮物，她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好看的盒子裝的禮物，實在是新奇得很。
打開蓋子一看，小茹的少女心再次受到了衝擊，驚嘆道：「好漂亮。」
裡面是各式各樣的髮夾，不管是設計還是樣式，都非常的精緻高級，無可挑剔。
有水鑽字母夾、羽毛髮夾、珍珠髮夾、蝴蝶結髮夾、海星髮夾……大小號的都有，零零總總，還分上下層排列，小茹一時都驚呆了。
「喜歡嗎？」戚堯不確定地問。
這也大概是他這個直男能想到的最適合的禮物了。
如果不是他奶奶給了建議，他都無從下手。
「喜歡，我好喜歡。」小茹愛不釋手，她和同學逛百貨商店的時候，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髮夾。
「喜歡就好。」戚堯眉梢都染了笑意。
小茹把頭箍摘下，拿了一個羽毛樣式的髮夾夾在一側的頭髮上，脆生生問：「好看嗎戚堯哥哥？」
戚堯點頭，由衷道：「好看！」
小茹杏眸彎彎，甜蜜地笑起來，仿佛他心上盛開了一朵美麗的芍藥花，艷麗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