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江挽月最是忌諱江佩珊來這裡。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像一條隨時會失控的狗。
嗯,至少在她此刻看來,的確是這樣。
她永遠也往不了江佩珊是如何承認親手害死了蘇雅容。
思及此,江挽月一下子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很顯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江佩珊並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
江佩珊此刻見到江挽月,依舊笑容溫雅,一如從前,「月兒,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呀?」
多么正常的問候。
沒有曾經發生過的糾葛和恩怨。
一如最親近的姐妹。
江挽月在心裡冷笑。
前世她就是被這樣偽善的姐姐欺騙了十幾年。
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無藥可救。
江挽月極力保持著內心洶湧的殺戮,也不瞞著,「準備去我未婚夫家。」
江佩珊明顯一愣,「未……婚夫?」
江挽月也如同與她閒話家常一般,「對呀,從姐夫變成未婚夫,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春花冬雪,天堂地獄,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江佩珊強笑了兩聲,「那麼我先恭喜你們,恭喜妹妹你得償所願。」
江挽月嘴角微斂,用靜靜的目光就那樣盯著她看,「敢問姐姐,對我可曾有過一星半點的愧疚?」
江佩珊纖白的手靜悄悄地握緊尼龍網袋,面容肅然,「你想讓我怎麼回答呢?」
江挽月看著她躲開的眼睛,「我想聽實話。」
江佩珊沉默了良久,微微抬起頭,看向那茂密的陽光透不進來的樹叢,「一開始是害怕,慢慢地,變成了懊悔,我一遍遍找過你失蹤的每個地方,想靜悄悄地把你帶回來,可你已經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從久遠的時空里飄蕩出來的一縷煙。
江挽月抿著唇,安靜地細瞧著江佩珊的微表情,判斷真假。
有些人假話說多了,怕是連真話可能都不會說了。
江佩珊直視著她的眼睛,「爸爸為了尋你,忙得焦頭爛額,媽媽整日以淚洗面,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丟掉的人是我,他們是不是也會為我擔心?」
「你知道那種整天像個外人一樣生活在爸爸媽媽身邊的我的心情嗎?」江佩珊苦澀地笑起來,「你的出生奪走了我所有的焦點和目光,不管我的成績考得再好,媽媽都看不見,我跳舞比賽得第一,媽媽總說月兒將來一定能考得更好,你生病了,她幾乎都不合眼地照顧你,我生病了,只有爸爸帶我去醫院……」
「後來我偏執地認為,其實最不該出現在這個家的人,一直是你,你只是回到了你該回的那個地方,爸爸媽媽的目光終於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江挽月看著江佩珊克制的講述,一如前世在墓地前控訴的種種。
江佩珊從未表達過她的後悔。
至少從此刻來看,最後一句結尾落下,江佩珊的嘴角上揚,是慶幸的表現。
或許她對江佩珊是同情的。
一輩子活在壓抑和痛苦當中,以至於在定居M國前專門跑去蘇雅容的墓地前懺悔。
蘇雅容的離去,江佩珊也的確做到了一個姐姐該做的,照顧她愛護她。
可是這一切愛的付出是基於毀掉她的前提。
江佩珊先是毀掉了她,然後又給她陽光雨露。
這種畸形扭曲的愛,江挽月自認為無福消受。
而真正讓她起了殺意的是江佩珊承認失手害死了蘇雅容。
江挽月冷著臉聽完她的陳述,接著冷冰冰地說:「從此以後,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擾媽媽。」
江佩珊溫柔的聲線陡然間拔高:「可也是我的媽媽。」
江挽月呵了一聲,「我說不是,就不是。」
「你總是這麼自私。」
江挽月勾唇,「跟姐姐的陰毒比起來,我的自私看起來有些高尚呢!」
江佩珊捂著心口,情緒激動,「你已經從我身上奪走了所有你想要的,難道現在還要徹底奪走媽媽嗎?」
江挽月:「我曾經失去的,也是姐姐你奪走的啊,姐姐你只是物歸原主而已,又何必覺得可惜?」
江佩珊搖著頭,不甘心道:「不,我會一遍一遍祈求媽媽的原諒,這些年是我一直陪在媽媽身邊,一直照顧她的人是我啊!」
江挽月眉間冷厲起來,「我是不是給你臉了,才會讓你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臉?」
說罷,江挽月扔開自行車,將江佩珊迅速抵在一旁的樹上,暗暗給了她腹部一拳。
江挽月是農村長大,自小受盡苦楚,力氣自然比她這個自小嬌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
「啊……」江佩珊怎麼都沒想到江挽月居然敢明目張胆地動手,「你……」
江挽月又給了她一巴掌,神情陰鬱冷血。
「你以為在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我什麼都不知道嗎?竇曉楠找個鄉野村婦在我學校門口鬧,是出自你的手筆;吳家父子和金家那個大混子找來,故意在壽宴上讓我出醜,試圖讓整個家族摒棄我,厭棄我,也是出自你之手,一次又一次,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
江挽月打斷江佩珊試圖的狡辯,「你想毀掉我,讓所有人唾棄我,讓我一輩子活得像只醜小鴨,永遠抬不起頭,而高高在上的姐姐你依舊是風光無限的舞蹈團台柱子,偶爾給我一絲憐憫,讓我像條狗一樣對你感恩戴德……」
江佩珊捂著疼得火辛束辛束的臉,那滾燙的熱度一下子蔓延到耳根,到脖子,「我只是害怕真相有一天被揭開,挽月,從你回來,我每天都過得膽戰心驚,人一旦說了謊,就必須得用無數個謊言去圓最初的,我很後悔……」
「真是如此嗎?姐姐,這真是所有的真相嗎?」江挽月冷酷的聲音帶著嘲弄,一個拳頭又打在了她的肚子上。
「唔……」江佩珊疼得躬身。
她疼得受不了,吃痛道:「月兒,我知道你恨我,你打吧,只要你能原諒我,就算你打死我,我都不會有怨言……」
「原諒?」江挽月胳膊肘鎖住她的喉嚨,「你滿腹心機,城府深沉,但凡給你機會,你會想過放過我嗎?」
江佩珊滿面淚水地說:「以前是我鑽牛角尖,都是我的錯,真相揭開,我反而輕鬆了,月兒,真的,這十幾年來,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可是現在,我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感到輕鬆……」
江挽月呵呵笑個不停,「我覺得你選擇自我了斷,會比現在還要輕鬆。」
江佩珊瞳孔放大,「你真的那麼想我死嗎?」
「有些人是不值得原諒的。」
「那你殺了我吧,死在你手上,我沒有一點怨言。」說罷,江佩珊緩緩閉上了眼睛,站著淚水的長睫輕輕顫著。
江挽月的拳頭暗暗攥緊,狐狸眸殺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