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原辭的辯白
第295章 原辭的辯白
原辭一怔，喉嚨里擠出來一個「嗯」字，他悲愴地看著她。
等待著她的審判。
又是一大段沉默，徐微格不敢看他，她咽了咽嗓子，哽咽道。
「原辭，我們分開吧。」
原辭定定地看著她，眼眶發紅，喉嚨喑啞。
「我不同意。」
徐微格一怔，別開眼去，不敢再看他發紅的眼睛。
過去五年，回憶很長，誠如大家所說和她所想，幾乎沒有幾段美好的回憶，全是痛苦與不堪。
這一次，她更像一個旁觀者在看待過去五年發生的事情。
她沒有與過去的自己產生共情，只覺得那個自己可憐，被各方壓抑的喘不過氣來，最終選擇了末路，她也覺得原辭可憐，明明那麼愛她，卻被自己傷害的無以復加。
父親也可憐，大半輩子的心血就這麼毀於一旦。
母親也可憐，因為無法釋懷所以選擇追隨父親而去。
他們的結合給太多人都造成了傷害，她無法安心的再繼續與他在一起。
可她提出分開，又何嘗不是對原辭的傷害。
現在她的選擇，不正是要犧牲原辭，來成全他們所有人嗎。
這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又想不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世上哪有兩全法。
「徐微格，我不會准你離開我的。」原辭一字一句道。
「以前那麼難的境地我們都度過來了，你憑什麼要我現在放手。」
「那是因為——」我不記得了，徐微格看著他通紅的雙眼，餘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分毫。
她垂下眼去，現在看他一秒，她的心就多疼一分。
她也不願意跟他分開，而且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的說無論想起來什麼，她都不會被過去所左右。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們的過去是這個樣子的。
超出了她所有的預料。
徐微格在心裡苦笑。
當初想要恢復記憶，全是為了原辭，結果現在想起來，卻又要把他給推開。
「對不起，我收回我剛才的話，我，我還沒想好……」
「我不聽對不起。」原辭固執地看著她，「我也不想聽你說任何分開的話，我再也不會懷疑你，我知道你愛我，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
徐微格眼睫一顫，她喉嚨哽咽的無法正常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斷斷續續道。
「可，現在這樣，我該怎麼，面對我的父母，我現在，終於知道，我為什麼不去，祭拜我的父母，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敢去，也沒臉去。」
說到最後，她捂住眼睛，任淚水噴涌而出。
這是個無解的題。
哪怕徐微格現在心理狀況正常，不會再產生任何幻覺，但過往他們對父母造成的傷害都是實質的，光是這點，就讓她無法再跟原辭安心的在一起。
過去的自己陷入了一種魔怔的狀態，鑽進了牛角尖，致使自己無法放過自己。
而她現在，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徐微格。」原辭忽然艱澀地出聲，「如果我告訴你，你們家公司破產與我無關，你會信嗎。」
「什麼？」徐微格抬起淚眼，眼眶裡蓄滿的淚水因為震驚大顆大顆的砸落，模糊的視線終於變得清晰。
從前他不敢說，那時所有人都堅定的認為一切都是他的手段，是他不救徐家，也是他壓低了公司的收購價格，從而壓垮公司。
沒有人會信他，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徐微格會相信他，所以他一直沉默。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敢肯定，沒有恢復記憶的徐微格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他，可現在她想起來了，他不知道她會如何看待他，但他還是想賭一把。
為他們的將來，為他這四年來一直背負的毋須有的罪責。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徐微格用手背粗魯的擦了擦眼淚，臉頰都被自己的蠻力擦紅。
原辭見著心裡難受，他拿紙巾一點一點沾到她的臉上。
徐微格坐著不動，他一靠近她，她就覺得委屈的不行。
眼淚掉的更多。
原辭手裡的紙巾一會兒就濕透了，他輕聲道。
「別哭了。」
徐微格抽噎著嗓子道。
「我控制不住。」
「我一下接受了那麼多信息，你總得讓我緩緩。」
他又去給她抽紙巾，徐微格直接拉著他的袖子，給自己擦起了眼淚。
原辭一頓，無可奈何的放棄了拿紙巾，他轉過身來，坐到床上，把她抱進了懷裡，他低聲哄她。
「我讓你緩，我給你時間緩，你別說分開好不好。」
徐微格抽噎的聲音一停，幾秒後又接著抽泣，她把腦袋埋進他的懷裡，聲音嗡嗡的。
「我就是沒想好，我也不想和你分開，但我真的覺得對不起爸爸媽媽，我的意思是，暫時跟你分開一段時間，讓我自己調理一下，我想緩緩，想接下來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不管怎麼辦，都不能分開。」原辭捧著她梨花帶雨的臉，認真嚴肅地看著她。
「聽懂了嗎。」
徐微格耷拉著腦袋點點頭。
「可是我每天跟你在一起，我想不好的，我一看見你，就想不顧一切的跟你在一起，可你一走，我又覺得愧對我爸媽，這樣下去，我壓力太大了，我好怕我又會變成以前的那個自己。」
「我搬出去住一段時間。」原辭揉了揉她的腦袋，心疼道，「給你時間好好想。」
「我怕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一個好法子怎麼辦。」徐微格提出跟他分開一段時間，她是真的想好好想想。
可想什麼呢。
無非就是該怎麼在父母和原辭之間兩全。
雖然父母已經不在了，可那是生她養她的人，就算他們已經不在，她也要對得起他們。
可原辭呢，她也不想辜負他。
「徐微格，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次。」原辭本打算等她冷靜一會兒再說，他又怕她冷靜下來，一心只想和他分開。
「你父親已經不在了，我不想說任何詆毀他的言論，我只為我自己辯白。」
徐微格聽的一愣一愣，眼眶裡的淚都忘了掉下來，慢慢的收回去，她的眼睛變得清澈透明。
「當初因為我們過的不好，你父親很失望，想讓你跟我分開，但他清楚的知道你不會願意，所以在公司上面做了手腳，那個時候你們家的公司本身就已經回天乏力，他為了讓你對我死心，故意將公司低價給我，他說你什麼都不懂，公司低價給我，任我怎麼處置，總之，不能給外人，我以為全家人都知道這件事，後來才知道，這是他的手段，之一。」
「你爸爸第一次檢查出肺癌的時候，告訴家人至少還可以活幾年，讓你們不用擔心，後來我幫你處理後事的時候去醫院，醫生告訴我，你爸爸第一次檢查出來的時候就是肺癌晚期，最多還有三個月，短則一月。」
徐微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原辭頭一次對她說那麼多話。
而這番話，她險些聽不懂。
他的意思是，父親為了讓她和他分開，使了一些手段，讓她誤以為是原辭害了公司，又害了他，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對他死心？
徐微格陷入了巨大的震驚當中，她渾身上下都因為他的這番話而發麻。
震驚過大，連別的情緒都暫時忘了。
這讓她能夠客觀的回想父親生前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微格，相信爸爸，爸爸也是個男人，知道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原辭他真的不愛你，你們分開吧，爸爸求你了。」
「公司的所有事都和原辭無關，但爸爸受不了他那樣對你，爸爸想讓你們離婚。」
「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每天看著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爸爸的心好痛啊。」
……
徐微格茫然的抬起頭。
她相信原辭，她也相信爸爸。
他們以前是真的過的不好，所以爸爸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勸他們分開，可每一次，她都堅定的拒絕了。
所以爸爸最後才使出那樣的手段嗎。
徐微格感到頭痛。
原辭見她神色不對，餘下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他扶著她躺下來，給她蓋上被子。
「休息一下吧，待會我讓白川來接你。」
徐微格窩在被子裡臉色蒼白的點點頭。
原辭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今晚，我出去住，我給你時間，我的手機24小時暢通，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徐微格小聲的應好。
原辭鬆了口氣，他起身出去，臨走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徐微格也巴巴地看著他。
就這一眼，讓他險些克制不住，恨不得什麼都不管，就留在她的身邊。
徐微格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她別開眼去，可她又捨不得他走，於是把被子努力往上拉，只留一雙睜的圓圓的眼睛。
原辭忍俊不禁，走之前，他留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門被關上。
徐微格舒了一口氣。
門外，原辭也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這幾年來一直縈繞在他胸口的那團濁氣終於在他講出那段辯白之後煙消雲散。
他現在一身輕鬆，他覺得徐微格一定可以想明白。
他們一家三口一定會好好的在一起。
她需要時間，他就給她時間。
但她的身邊，從始至終，都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