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二個病人
第219章 第二個病人
徐微格咬了咬唇,她沉默了半晌。
想到如今他們一家幸福快樂的生活,又想到偶爾的夜晚,原辭緊緊抱著她害怕的模樣。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
「我想好了,我要恢復記憶。」
「這個過程痛苦又漫長,而且因人而異。」秦修將利弊道清。
「嗯。」徐微格點點頭,她心意已決。
「一般恢復記憶有這幾種方法,一是通過舊物喚醒,二是催眠,三是電流刺激。」秦修在紙上寫寫畫畫,「一般不建議第三種,可能會對人體有傷害。」
「第一種俗稱舊物喚醒,這個舊物代指多種東西,舊人,舊事,舊物品,甚至過去的一句話,都可以算作舊物。」秦修繼續道,「而第二種,催眠,對於你來說,實施起來可能有點困難,因為我在你這裡什麼信息都沒有得到,我幾乎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所以很難。」
「也就是說,還是只有第一種最靠譜。」徐微格抿了抿唇,她心裡的那種牴觸又來了。
「出現這種表情,是因為不想用第一種方法嗎?還是心裡產生了不適?」秦修適時問道。
「不舒服,太難受了,一想到要回到過去的地方,我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渾身難受,像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徐微格焦灼地喝了一口溫奶。
「那說明過去的地方已經喚醒了你身體裡的某些東西。」秦修推了推眼鏡,放下手中的簽字筆,「我說過,你的記憶不美好,所以在你的腦部受到創傷之後,形成了一種自我保護的條件,所以你失去記憶,忘掉了一切不好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正是你如今想去記起來的。」
「但此時你身體裡的那些保護機制開始運作,讓你產生不適,阻止你想起來。」秦修道,「這其實是好事情,說明我們的方向是正確的,只要你能克服,通過舊物喚醒這種方法,你恢復記憶的概率很大。」
徐微格明白了,她點點頭,面色仍有些不虞。
「可是我不想讓原辭知道,我會自己找時間去以前的那些地方看看。」
「需要我陪伴嗎?」秦修見她神色實在不好。
徐微格搖搖頭。
「我自己去,謝謝你,秦醫生。」
「沒事,應該的。」秦修道,「隨時保持聯繫,遇到困難,一定記得找我。」
「我會的。」徐微格舒了一口氣,隨即內心陷入更加膠著的狀態。
她又在秦修這裡坐了一會兒,這種極具安全感和舒適感的環境能讓她的大腦放鬆許多。
接近飯點,秦修留她在這裡吃飯,她委婉拒絕,自己開車離開。
窗外的雪,好像越來越大了。
徐微格剛剛踩出的腳印,不到五分鐘,又被覆上了一層新雪,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秦修自己做了一頓美味的午餐,吃完之後,又休息了一會兒,客廳里一點的鐘聲輕輕敲響。
與此同時,門鈴也被按響。
秦修打開門。
看著對面的男人微微一笑。
「阿辭,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原辭的聲音很淡,像是融化在雪裡。
他站在門口脫下黑色呢子大衣,抖落一身雪花。
進入屋內,暖意頓時將身體包裹。
原辭冷的有些發白的臉色好了許多,嘴唇也逐漸紅潤起來。
秦修將他領進屋內,安排他坐在剛剛徐微格坐下的位置,他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開始今天第二個病人的診治。
他打開心理治療記錄本。
記下時間姓名和就診次數。
20XX年12月27日,原辭,第九十六次就診。
「最近怎麼樣。」秦修把記錄本放到桌上,看向他。
「很好。」原辭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顯然心情不錯,清澈的眼眸里透露出光彩,停頓片刻,他眼裡的光彩又消逝,他低聲道。
「不太好。」
「什麼好,什麼不好。」秦修能分辨出來他的意思。
「最近,我和她過的很好。」原辭似乎有些焦慮,但多年以來的修煉讓他不足以從面部上表現出任何的不虞,但他握著茶杯不停轉動的手指還是悄然出賣了他。
秦修在記錄本上記下這點。
「能否具體一些。」
「她變了很多,時而溫柔,時而可愛。」原辭的聲音很輕,他的目光一直看著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像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
「但她骨子裡還是調皮,常常捉弄我,平安夜那天晚上,她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閉了閉眼,手指微微收攏,耳廓漸漸泛紅,低聲彆扭道。
「調皮。」
「你現在還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是在故意勾引你嗎?」秦修把專屬於原辭的記錄本往前翻了好幾頁。
那是他兩個月前來就診時記下的信息。
裡面病人主訴這一欄里記載:每天都覺得妻子在勾引自己,就跟三年前的情況一樣,認為妻子是想再次通過這種手段讓他死心塌地,從而狠狠羞辱他中傷他,所以他哪怕很愛自己的妻子,也不敢表露出分毫,可有時候會情不自禁泄露些許。
秦修再次將記錄本往前翻,來到三年前的那幾次就診記錄頁面。
病人主訴:最近公司競標的一個項目內容被人賣給對手公司,查詢過後是妻子所為,他每天陷入痛苦之中,認為最近的日子明明逐漸好轉,妻子卻給了他當頭一棒,開始分不清妻子究竟意欲何為,在家中看見妻子,又愛又恨,害怕自己做出過激舉動,於是搬出去。
往後翻了一頁。
病人主訴:原來妻子這段時間對他的好全是計謀,她故意勾引他,讓他淪陷,然後狠狠地報復他,他想掐死她。
「請回答。」秦修合上記錄本,看向陷入怔忪的原辭。
「不知道。」原辭回頭,一把拉上窗簾,他突然覺得窗外的大片白色礙眼。
秦修再次記下這個焦慮不安的動作。
「那不好呢,你感到不好的地方,在哪裡。」
「覺得現在這一切像假的。」原辭閉了閉眼,睫毛合在下眼瞼,輕輕顫動,他喉結滾動,聲音極輕。
「就跟三年前一樣,那是她給我的一場夢,那時候,我們甚至比現在還好,但後來……」
他的聲音陷入喉嚨里,再也沒發出分毫。
秦修微微蹙眉,原辭第一次來找他諮詢,是因為徐微格,後來也是因為和徐微格之間發生的一切,讓他成了這裡的常客。
他每個月都會按時來兩次,但曾經有好幾個月他沒再過來,他給他過電話詢問近況,那時候原辭的聲音里充滿了愉悅,他說他好了,不需要再看心理醫生。
結果短暫的幾個月過去,美好的一切如夢幻泡影,轉瞬破滅。
他再次來到他這裡的時候,比以前更加痛苦。
「所以你害怕曾經的一切再次上演。」秦修幫他下結論。
原辭眼睫一顫,慢慢張開雙眼,他點點頭。
「可是她失憶了。」秦修道,「你可以不必擔心重蹈覆轍,現在是21歲的她,活潑大膽,漂亮又迷人,一如你當初一見鍾情的那個樣子。」
原辭的臉色突然一變,他的眸光晦暗不明,唇瓣一張一合。
「那個時候的她就只想玩弄我。」
秦修一頓,連忙岔開話題。
「你自己的判斷呢,你覺得如今的她如何,是真心愛你嗎?」
「是。」原辭這次回答的很篤定。
「那你大可不必害怕。」秦修道。
原辭的眸光里閃過一絲厭惡。
「最近有一些舊人出來跳腳,像是預謀著什麼,我一看見他們,總能想起不好的過去。」
「是因為看見他們,你最近才覺得不安嗎,比如會睡夢中驚醒?」秦修看向他。
原辭一頓,目光也直直射向他,銳利的猶如一道鋒芒。
「別這麼有攻擊性。」秦修舉起雙手,無奈道,「我是心理醫生,綜合你今天的言論,能夠得出這個結論。」
原辭緩緩眨眼,慢條斯理地收回那股極具攻擊性的目光。
他還是不習慣被人猜到心中所想,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心理醫生,是他的好友,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猜測對方是如何知道的。
畢竟想要猜中他的心思,並不簡單。
「或許吧,我不想他們接近徐微格,不想讓徐微格跟過去沾上哪怕一點關係。」原辭靠進舒服的座椅里,他閉了閉眼,這個溫暖的地方讓他有些犯困。
如果是別的地方,他一定會打起精神,或者直接離開,但對面的人除去心理醫生外,是他的好友,這讓他此時足夠卸下防備。
「那你有沒有想過。」秦修也因為他的狀態放輕了聲音。
「徐微格萬一有一天想起來了呢。」
原辭的瞌睡倏地煙消雲散,他睜開雙眼,瞳孔一片漆黑,語氣帶著篤定。
「她來找過你了?」
「無可奉告。」秦修仍是這樣一句。
就像幾年前,原辭把秦修帶到徐微格面前,他總是忍不住問秦修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什麼時候見過,秦修總是一句無可奉告。
這讓原辭心裡有些躁,但最終他還是決定尊重他的醫德。
他收回目光,神色有些深沉。
徐微格最近很忙,不是在節目組就是家裡,除開工作時間,都跟他時時刻刻在一起,而且她最近也沒有什麼異樣,應該不會想到來找秦修。
只是秦修那麼說,讓他忍不住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