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小杜擔當
這段話說的小杜哥的哥嫂兩人臉上青青白白，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陳思雨也是臉頰脹紅，這會兒手指頭揪緊衣服——再不用點力的話，她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小伙子家家的，深更半夜，確實危險。
再瞅一眼小杜哥風裡來雨里去的出去拍外景，以至於如今曬得黝黑的樣子，還有扛著攝像機穩中帶穩的粗壯胳膊……
噗——
果然是個好容易有危險的年輕小伙子呢！
……
狹路相逢，當然是厚臉皮者勝。
最起碼目前小杜哥是真能豁得出去。
當嫂子的老是一個人衝鋒在前，看來功力是不太行了，當哥的這會兒也出聲了。
他一臉不贊同的看著弟弟。
「杜寒，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
「你拍照的技術那是挺好的呀，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給魚還不如教人釣魚是吧？」
「當年咱爸可把他壓箱底的手藝都傳給你了，你不能這麼瞧不起自己啊。」
「我都在網上查了，你現在名氣可大！你要是不給這老闆干，咱們回家重新做那照相館的生意，不知道能賺多少錢呢！」
當哥的說的這麼情深意重，冠冕堂皇，不知道的，還以為老爺子傳下來是什麼了不得的尋龍點穴的本事呢。
事實上呢？
可拉倒吧！
老爺子第一次見照相機那會兒，相片還都是黑白色的呢。
後來倒是進步了，可到他把照相館弄起來的時候，能沖洗彩色相片的照相機，他也才捨得買回來沒多久呢。
能有什麼技術傳給小杜哥？
更別提，大兒子才是他的心頭寶。
若非如此，怎麼會家中的房子和照相館全部都傳給大兒子了？
小兒子有口飯吃餓不死，這就是老爺子天大的關愛了。
這世界上的偏心，從來也是沒有道理的。
……
小杜哥冷笑一聲：
「算了吧，杜陽。」
「什麼情況你知道的比我清楚，老爺子真把本事傳給我了嗎？」
「什麼給魚不如給教人釣魚……咱倆要是掉個個兒，老爺子給的那魚，我自己能招一群釣魚的。」
照相館和房子，哪個不比他後來乾的活值錢？
「還有，當初我在咱家照相館倒是老老實實上班，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恨不得二十個小時都在忙裡頭的事。那會兒一個月你給我開多少工資？」
「兩千塊錢。」
「今天照相費了張膠捲扣錢，明天沖洗的時候浪費了點兒扣錢……一天到晚的，我這手藝在你們二人眼裡，那是沒有一點不值得扣錢的。」
「天天還念叨著給我一碗飯吃是多大的恩賜……」
「怎麼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就能看出我技術好了。」
「天才也沒有進步這麼快的吧。」
「至於照相館的生意，老爺子把他的家底全都傳給你，那你就好好做發揚光大唄。」
「指望我幹什麼？」
「我一個不成器的小兒子，自己在外混口飯吃就行了。」
當哥的幾句話全被駁了回來，大嫂怎麼能樂意？她向來是衝鋒陷陣頭一位，此刻趕緊又扯開嗓門：
「你怎麼這麼狠心！你還有沒有一點兒孝心了？」
「老爺子是你哥一個人的爸嗎？」
「現在發達了，連孝敬老人都不想了？！」
……
陳思雨躍躍欲試。
哎呀，她腹稿都打好了，一直沒找到發揮的機會，就很遺憾，這會兒心裡頭的台詞都換了幾茬兒了。
但小杜哥卻堅決不給她這個機會。
在他看來，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事事指望著女人出頭。
倘若是好事也就罷了，可明明這種事都是找罵的，但凡有一點尊重身邊的女人，無論如何不會讓她做這種事。
像他大嫂，不過一傻子罷了。
他哥悶不吭聲的，看著老實。鄰居提一句都說沒出息被媳婦轄制住了……可也不想想，他媳婦再厲害，老爺子心思那麼重，能衝著一個外來的媳婦兒就把家底留給老大嗎？
真正出力氣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因此不管怎樣，小杜哥都打起精神站在陳思雨的前頭，連說話都要搶先一步。
「瞧大嫂你說的，我還懷疑老爺子究竟是不是我爸呢？」
……
小杜哥冷冷淡淡的樣子，瞧著格外帶感：
「人家都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媽還在的時候，我就覺得我不討喜，後來他臨走把私房全部都給你，說咱爸以後跟著你養老，我是指望不上，沒出息。」
「後來換成咱爸，還是什麼都給你，說養老指望不上我……」
「按理說，他們老兩口的錢他們想給誰給誰，我是管不著。但管不著我也沒管呀，我可不像大哥大嫂，你們拿了錢拿了東西拿了房子，回頭還要再來說我不孝順。」
「我十六歲就在咱家照相館上班，一開始一個月只給開五百塊錢，那可是咱爸給的工資。後來照相館交給你，同行都四五千，七八千了，這才給我漲到兩千……恨不得我跪地磕頭感恩戴德呢，老爺子在家吹捧你們幾個月。」
「我算一算，到今年差不多都十年了，這十年我給咱家省下來的錢，不夠養老的嗎？」
「不夠沒關係，我覺得是夠的，大哥你要是不同意，我找個律師，咱們把家產重新分配一下，順便也定個養老的具體金額。」
「你看這樣行不行？」
……
行不行？
當然是不行啊！
當哥嫂的只是想多要錢，又不是傻子。
他們只是一開始把這個老實弟弟當傻子。
就像杜寒說的，當大哥的高中上完在家閒著，他爸一個月給三千塊錢。當弟的的同樣高中上完在照相館裡幹活，一個月才給五百。
完了家裡什麼都沒他的份兒，這要是告律師，大哥大嫂對視一眼，心裡明白的很——倒也不是沒有勝算。
但問題是這麼一來，街坊鄰居不都知道了嗎？以後照相館的生意怎麼維持？
還有，萬一再舍點東西出去，一分錢他倆都捨不得啊！
……
氣氛一時靜默下來。
陳思雨好生扼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肚子裡的腹稿已經沒有台詞再接著往下打了——
唉，小杜哥平常看著話不多，兩人在一起最多就是臉紅耳朵紅，再沉默的笑一笑。陳思雨心理可吃這一套了，她嘴皮子厲害，就不喜歡身邊的男孩子嘴皮子比她還厲害。
但是現在怎麼回事？
發現吵完架的小杜哥好像更加帥氣了呢。
怎麼辦？是自己變了嗎？明明她不是這麼膚淺的女生，她看男生，從來不看他會不會說話的！
……
想來想去，看著對面他哥嫂的臉色陣紅陣白，冷不丁一句話脫口而出。
「你入贅到我們家，你爸是不是還得出個十萬塊錢嫁妝啊？在我們老家，男孩子入贅沒有嫁妝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孝順是肯定要孝順的，畢竟是你爸呢，但是父慈子才孝。你跟你爸說，有空商量商量嫁妝，等咱結了婚再商量孝順的事兒。」
小杜哥轉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盯著陳思雨。
而對面哥嫂卻仿佛被什麼東西咬到了尾巴，這會兒一跳而起，一句話不說就跑了。
徒留被粗暴推開的大門還在不斷嘎吱響著。
兩個小助理面面相覷，這會兒竟不知要做什麼表情才合適。
……
夜裡十二點。
丁薇照常結束今天的碼字，夏天空調吹著有點干，她到客廳來正打算倒杯水，卻發現黑乎乎的客廳，小夜燈朦朧的光亮下，一個人正縮在沙發上，抱著抱枕，不時發出「嘿嘿嘿」的猥瑣笑聲。
她嚇了一跳！
等到按下開關才問道：
「思雨，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幹嘛呢？」
陳思雨臉色發紅，這會兒眼神迷離：
「你猜呀。」
「哦。」
丁薇不怎麼感興趣的轉過身去，一邊往杯子裡倒水，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能讓你高興成這樣的還用猜嗎？」
「今晚衣服銷量不錯吧？」
「不然也不會盯這麼晚的數據。」
「你幾點回來的？廚房有飯吃了沒？」
她摸了摸肚子，唉——明明是叫思雨吃飯，難道是要長個子了嗎？怎麼自己還有點餓呢？
陳思雨搖搖頭：「我吃過了。」
接著摟著抱枕，將下巴藏了起來，又忍不住發出悶笑聲。
……
丁薇心頭一喜。
「你吃了呀，唉，那飯放著也不能浪費啊，我去吃掉算了。你看你，一天天的，給我帶來這麼大負擔。」
陳思雨：……
這是負擔的問題嗎？
她覺得有點不開心。
明明平常薇薇最體貼人意，也最能察覺細節，怎麼今天晚上好像對自己一點都不關心呢？
於是沒好氣的說道：「這麼晚還吃，你不怕長胖啊？」
丁薇轉過頭來納悶的看著她：「你今晚不太對啊，咱們最近晚上都是跟珊珊一起吃的減脂餐……你昨天晚上還吐槽說跟吃草一樣。」
吐槽完吃光沙拉和牛肉，就搶了他們的雞翅。
她問出來，陳思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會兒扭扭捏捏：
「哎呀，那什麼……今天晚上小杜哥跟我告白了。」
……
等丁薇問是等不到了，還是自己先說了吧。
她撇過頭去，有點假假的說道：「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快答應他呀？我這忙著賺錢呢，談戀愛耽誤事。」
丁薇已經打開了微波爐，這會兒從廚房探出頭來。
「你在說什麼呀？你們倆不本來就要在一起的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說著又迅速縮了回去。
陳思雨：……
戀愛中的女人沒有理智可講。
小杜哥跟自己告白就這麼不新奇嗎？怎麼薇薇的反應這麼冷淡？
難道她不看好他們倆嗎？
那她為什麼不直說呢？
小杜哥到底哪裡不好？
是覺得家庭以後有難題嗎？
她左思右想，第二天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出來，白珊珊抬頭一看，嘴裡的豆漿都不香甜了。
「思雨，你昨晚店裡生意這麼好嗎？」
她的文案提交上去，三千塊錢還沒到帳呢。
陳思雨：……
她懨懨地回答：「沒事兒，就昨晚小杜哥跟我告白，我有點激動。」
這話一說，丁薇和白珊珊都看著她，接著不贊同的搖頭：
「你看你平時能耐的，結果卻是個紙老虎，多大點事兒啊，看你都沉不住氣。」
白珊珊也連連點頭：
「就是，告白嘛。幹嘛一夜睡不著啊？思雨你得有多激動啊！要我說，談戀愛這種事情靠緣分的，你光著急不行啊。」
陳思雨：……
她恨恨地灌下一口豆漿，這會兒瞅著丁薇不服氣地說道：
「我是普通人嘛，普通人當然不夠淡定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當初跟謝言談戀愛，告白的時候那麼主動那麼熱情，結果回來了你倆該幹啥幹啥，好像自己的事一點都沒耽誤。」
「這也太理智了。」
丁薇：？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要是理智，我能找對象嗎？」
「再說了，」她反駁：「為了談戀愛，我放棄多少工作時間呀。我還特意什麼都不干，專門空出時間來陪他約會呢。」
對於一個做過社畜那麼多年的人來說，耽誤賺錢已經很能說明一切了。
「不過……」丁薇又得意起來。
「我這潛力股抓的好，我們家謝言現在長得可帥了！哎呀，簡直哪哪都在我的審美上。我光看他的臉，我都能再多吃一碗飯。」
陳思雨冷哼一聲，不服氣道：
「謝言長得好又怎麼樣？那麼白淨，看起來就沒有安全感。我們小杜哥風裡來雨里去，攝像機扛著到處跑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可man了！」
白珊珊：……
她幽幽的出聲：
「沒有人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
「我還是只單身狗呢。」
「難道我不夠漂亮不夠可愛不夠有錢嗎？為什麼沒有人找我談戀愛？咱們同一樓層的那誰誰和那誰誰，我覺得長得還不如我呢，她們都有男朋友了。」
咦？對哦！
丁薇和白珊珊對視一眼，也覺得這種現象很神奇。
她甚至又摸了一把白珊珊柔滑的臉蛋，動作猥瑣的很難說清楚這是不是在藉機卡油：
「我們珊珊長得這麼軟，這麼甜，皮膚滑嫩嫩的，現在又瘦下來了，怎麼沒有人跟你談戀愛呢？」
「再說了，你原來胖的時候也好看呀，可可愛愛的。」
陳思雨也相當客觀的發言。
白珊珊剛才拿出來做比較的兩個女生，樣貌氣質和條件真的是比不上她的，她們這種發言絕對沒有帶好友濾鏡。
更何況，白珊珊現在渾身肉緊時，看著體態很勻稱的，皮膚又白，因為是健康減肥，精神狀態也特別好。
為什麼呢？
……
為什麼呢？
這問題很快就不需要回答了。
因為就在下午，下了課他們走在路上，迎面一個男生就抱著一捧向日葵過來了。
「白珊珊，我喜歡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好直的直球啊！
丁薇和陳思雨愕然看著對方，努力想從腦海里揪出一點認識對方的蛛絲馬跡來。然而包括當事人白珊珊在內，眼神都是相當迷茫。
半響，她才問道：
「謝謝，你哪位？」
這句話有點傷人。
對方眉頭一皺，接著重新抬起下巴，一隻手將向日葵遞了了去，一隻手插在褲兜里，順便甩了甩自己半長的劉海兒。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玉森，大三生物系的，白珊珊，我關注你很久了……但是顯然我們還沒有心有靈犀到那個份上。」
對方自說自話，相當自信：
「不過提起我的網名，你一定有印象。」
「我叫【感情的債輪迴過後櫻花的哭泣】」
……
「？？？」
丁薇和陳思雨同時看著白珊珊。
而白珊珊則皺緊眉頭細細思考，同時又相當直接的當面翻了一遍自己的好友名單：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吧，我沒有你的好友。」
「不可能。」
對方同樣掏出手機來，指著上頭【姍姍來遲】的好友：
「這不就是你嗎？我還看到你的照片和你的論壇文章！」
丁薇和陳思雨也跟著湊過去一看，對方的網名起的這麼長，不可能沒有印象啊！
而在頁面的最頂端，她們終於看到這個男生的網名。
——憾凊哋債圇冋過後瓔埖哋哭淇
三人：……
有那麼一瞬間，丁薇的內心很是惶恐。
因為她發現，好像去年的學都白上了。
自己這個大學究竟在幹什麼？荒廢了歲月，虛度了光陰嗎？
為什麼連字都認不出來了？
中文系啊！說出去好丟人啊！
……
白珊珊看著懟在面前的那束燦爛的向日葵，這會兒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不好意思，請問你喜歡我哪兒呢？」
看了看聊天記錄，兩人都沒聊過呀，那怎麼上來就打直球呢？
男生伸手撩了一下劉海兒，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散發著自信：
「具體我還沒有發現，但是我看過你寫的文章，很有意思，你肯定是特別有才華的那種女生。」
「我就喜歡你這種有內涵的女孩子。」
「至於別的方面，咱們可以接著再慢慢了解。」
白珊珊：……
可憐見的，生第一次告白居然就是這種場景，她笑都擠不出來了，聲音還是那麼軟。
「那……要不你到底想做什麼，直接告訴我好不好？我暫時沒有打算談戀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