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如止水
上午兩節課，下午一節大課，晚上晚自習，丁薇原本以為自己會坐不住——畢竟她因為工作習慣，真正有效率的學習時間，大多數更傾向於高效率碎片，以及在深夜的高強度連貫學習。
卻沒想到，如今白天一天的課程都上的聚精會神。
果然還是年輕更好。
當然，也不排除老師教的內容實在是有趣。
晚自習九點鐘就結束了，期間班長提議交班費，暫定一人二十元，這讓原本就貧窮的丁薇又是感覺被傷害——
區區二十元！
二十元！
比她還傷心的，自然是呂麗了，這也讓她下定決心，明天就去找兼職！
不說別的，先把班費掙回來吧……
回到宿舍，白珊珊的手機就響了，陳思雨看了她拿出來的手機，沒看出這是豪華版，想想看好像差距也不大，心裡舒服很多——丁薇再狡言善辯又怎麼樣？還不是手機都買不起的窮鬼。
她得意一笑，這會兒也掏出自己的HTC來：「唉，我這個手機才幾百塊，和弦鈴聲就沒有白珊珊的好聽……下個月換一個好了。」
丁薇壓根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炫耀——這年頭，手機和弦鈴聲多優秀啊！
然而社畜只記得自己的釘釘提醒。
她只不過想起來，還沒給家裡打過電話呢。
於是摸出十塊錢辦的電話卡，頗有回憶感。
畢竟大都是外地人，上大學了，哪怕原本沒有手機的也都安排上了，樓道里的公共電話無人問津，丁薇不緊不慢地依次輸入前頭幾組長長長長的數字，電話響了好幾聲之後，那頭才被接起來。
「誰啊？」
「媽。」
丁薇平靜的說道。
「喲，上大學不一樣了啊，大忙人還捨得打電話了？知道家裡還有爹媽了？我看這是放假都不打算回來了啊。」
語氣不陰不陽，像是思念的埋怨，又像是帶著愛意的指責。
然而丁薇已經能夠平靜下來了。
「媽，我軍訓二十天才結束，剛回學校第二天。」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熟悉這種風格，隨即，白秀娟就反應過來：「那這麼說的話，十一放假，你總共也就在學校吃十天？那下個月就給你兩百塊錢吧。」
丁薇失笑——枉她自己還是做財務的，怎麼沒想到這個十天呢？
她微笑反問：「那我十一不需要回家嗎？車票錢沒有了，而且學校的東西很貴，生活費不太夠……媽，同學都有手機……」
白秀娟在那頭不耐煩地截斷她的話：「你怎麼這麼大手大腳，幾百塊錢說沒就沒了？同學都有手機你就要有？那你乾脆跟同學換個爸媽去，我們這窮父母可不敢委屈你。」
丁薇沒吭聲，她心道：我倒是想換呢！但是人家孩子憑什麼要受這委屈？
我要是沒重生，等我回公司就借公司錢買房子然後還要背銀行貸款，為了還債吃饅頭喝稀飯，就這經濟水平，告到法院我也沒能力撫養你們二胎！
這不就結了？大不了每個月出父母的贍養費，你們的寶貝蛋，你們自己撫養唄！
工作那麼多年，集團里什麼家庭沒有，我還能沒點方法？
要不是身體不行……
她想了想，居然還略有點遺憾，但是想想青春難得時間寶貴，重生主要是提升自己，於是心情又好了，這會兒就先不掛電話，耐心等著。
果然，接下來是丁海洋過來說話了：「薇薇，你一個女孩子，學習搞好就行了，不要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虛榮！幾百塊錢生活費都不夠，你是怎麼花的？我們當初上學時，學校食堂五分錢一碗南瓜湯都捨不得，你想想你的生活費，爸媽掙錢不容易啊！」
五分錢的南瓜湯？哦豁，2005年五分錢都花不出去了呀！
而且父母雙職工（雖然一個趁單位改制直接辦了退休，又因為不滿意退休工資去鬧騰最後被強制下調退休金……）
但是，儘管如此，五險一金都有的白秀娟和丁海洋，不算福利獎金績效，每個月加一起還能有8000塊錢工資。
2005年的小城，沒有房貸，單位小區一個月十塊錢物業費，水電不超過五十塊，一頓早飯兩塊錢的生活，8000塊錢，怎麼就艱難到這種地步了？
明大的學費一年也才7000塊！
丁薇心如明鏡心如止水：「那行，手機我不要，但是回家的路費沒有啦，臥鋪要兩百三十塊錢。」
丁海洋毫不猶豫：「你小小年紀怎麼就沒有一點艱苦樸素的作風？小姑娘家家的坐什麼臥鋪？路費那麼貴，別回來了，在學校好好學習吧。」
丁薇心道，當年她就是年紀小沒經驗啊！不然怎麼這麼能忍？
她也打斷丁海洋的話：「可是爸，放假七天，在學校住著也還是要花錢啊。」
丁海洋：……
這死妮子今天怎麼就會花錢！
白秀娟趕緊把手機拿過來：「那你去打工啊，人家大學生都勤工儉學，你也要提前鍛鍊一下才行。薇薇啊，你不能眼高手低啊！」
丁薇終於說出了她的最終目的：「可是媽，沒錢了，電話卡都買不起，只有這張十塊錢的。學校食堂吃飯也貴，洗澡也要刷卡……媽，我好想你們啊，回不去我打打電話行嗎？你給我點錢，我去買張五十的電話卡。」
白秀娟鬆了口氣，這會兒語氣也輕鬆很多：「買什麼電話卡，媽知道你想我們，我們也想得很啊！但是離得遠有什麼辦法呢？讓你在本地上學你又不願意——這樣吧，你沒事少打電話，省點錢，多吃點啊！」
拳拳愛意，可見一斑。
丁薇嗤笑一聲，乖巧掛了電話。
樓道里還有個準備打電話的女生，似乎是聽到了一點，於是扭捏半天，才建議道：「其實，電話卡沒錢的話，你可以跟你爸媽約一個時間，每天讓他們打這個公用電話……」
丁薇心道：當年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惜……
白秀娟和丁海洋不怎麼守時。並且也不耐煩浪費電話費打電話，三兩次之後就沒了動靜，嚇得丁薇還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急急忙忙又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