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也並不會,會辜負,也會忘記,吳雲和童偉鏵都自詡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人,但這些年他們身邊的來來去去,回過頭來再想,在感情這一塊,他們誰也沒有比徐希晨經營得更好,反而一身爛帳。
「就不說那些虛的了,」童偉鏵自認欠著徐希晨一些,也自嘲地笑了一聲,道:「感情這一塊,你比我們更正直,當時我看不慣顧容,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看你把所有心血都放到他心上就是嫉妒,但當時你要是這樣對我,我還真不一定能對得起你這個兄弟。」
徐希晨笑,「那不能,朋友和愛人,兩回事。」
人生很複雜,感情更是,但理一理還是理得清的,三個人經歷過這些年,也知道朋友這回事,和過客也差不多,同自己一起承擔命運的永遠是身邊人,兄弟成不了手足,愛人和家人才是自己的眼睛和手腳,吃過飯後,還是顧容送兩個人去的停車場。
停車場裡,臨上車前童偉鏵朝顧容伸出了手,道:「抱歉以前對你的那些敵意,我承認,當時的你有點優秀,我很高興當時我們並沒有成功,是你留在了他身邊。」
顧容回握,淡淡點頭。
他還是不喜歡徐希晨的這些朋友,但沒關係,徐希晨高興就好,他允許這些人出現在徐希晨的身邊。
他也不需要誰的肯定,在他的感情世界裡,他只容得下一個人的評價。
第十六章
徐希晨的化療結果並不太好,雖然有國內頂尖的醫生和一流的藥物治療,癌細胞還是在他的身體裡肆無忌憚地滋生,而化療帶來的副作用也一天比一天令他虛弱,好的心態與願景還有科學手段都沒有讓他們打敗病魔。
在醫院住了近半年的時間,這天徐希晨從昏暗中醒來,他眼睛還沒睜開,沒有打吊針的手就摸了摸旁邊,摸到了一隻溫熱的手,他頓時就安下了心來,緩慢睜開眼去看人,等看到了顧容,他朝他的愛人緩緩露出了一個笑。
顧容低頭,兩手捧著他的那隻手到嘴邊吻了一下,他許久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發出沙啞的聲音,「疼嗎?」
徐希晨現在長時間凝視一個人都會覺得有點累,中途他就合下了眼,等到了顧容的話,他睜開眼,又微笑著朝顧容搖了搖頭。
他沒喊疼,他從來也不訴苦,顧容也不輕易問他的感受,顧容怕自己一問,就開了那個讓兩個人疼痛的閘口,這只會增加徐希晨的痛苦,讓徐希晨更不好受。
可他還是問出了口,他接著又道:「要不,我們不冶了?」
徐希晨又瞥開了一點眼皮。
也不知道顧容是怎麼說出這句話來的,只見他這個戀人說完,嘴皮是顫抖的,不停落在徐希晨手上的吻好像比徐希晨的手還冷。
他的眼睛也紅了。
這是個自詡鐵石心腸,不允許自己掉一滴淚的男人。
徐希晨最近吃不了東西,打的都是營養針,身上沒什麼力氣,連感官都跟著一起衰落了一些,除了疼痛,他什麼都感受不到,可這一刻,他心口密密麻麻地疼著,就好像握著他手的男人此刻心裡的心如刀割似乎經過他的手傳給了他一樣。
這段時間,看著他衰弱下來,顧容得多難受啊。
「好,」徐希晨奮力地舉起了手,看著面無表情的男人臉上眼淚一行一行地從眼睛裡掉落,徐希晨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他摸著顧容的淚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都來不及好好陪你幾天。」
「出院了就行了。」顧容任由眼淚流下,緊緊握著徐希晨的雙手貼著自己的臉。
徐希晨這次的癌變太快了,藥物只能延緩他不長的生命,可為此徐希晨要遭受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就為了短短几個月或者一年多的生命,當林濤問他要做什麼選擇的時候,顧容都沒怎麼想,就和林濤說:「我帶他回家。」
等徐希晨醒來,顧容就和徐希晨說了這事。
他要帶徐希晨回家。
徐希晨躺在醫院延長生命,忍受化療的折磨,博一個峰迴路轉,顧容知道,這個人每天迸發的那強烈的求生欲都是為的他,如果有可能,但凡有一絲可能,顧容也想和徐希晨多活兩年,可不能了,他也無法為了短短的一點時間,看著徐希晨經歷折磨而去。
徐希晨連說話都很費力了,他這輩子活得那麼認真負責又好看,顧容不想這個男人一邊為了他奮力掙扎,一邊要擔心自己的病容落在他眼裡不好看,還要內心愧疚自己給他帶來的痛苦與負擔。
與其看著他愛的人因為虛弱不停陷入掙扎與自我懷疑,還不如他做好決定,給他們一個未來。
「唉。」熱淚燙傷了徐希晨的眼,他看著獨自負擔著兩個人的生命的戀人,在生命確定無法挽回的這一刻,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怎麼就這麼短呢,他都沒安排好以後的生活,他都沒找到支撐顧容撐下去的點。
沒兩天徐希晨就出了院,顧容要帶他出去走走,停了化療的藥,在家裡睡了兩天,徐希晨居然感覺好了很多。
等見到提著大包小包來的黎書國和劉霧,還有林濤兩口子,當中居然還有徐希晨一個早就移居國外,一兩年才會見一面一起和他和顧容旅行一次的好朋友吳兵,還有停在他們家門口的房車,顧容說要帶他出去玩,坐到輪椅上的徐希晨被他推出來看這一切的時候,簡直就是笑出了聲,也笑出了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