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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受不了眼睜睜地看著她要在這麼冷的天兒里在這兒過夜。
真的會凍壞的。
「不回就跟我走。」孟寒說完就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袁思穎才被袁成健打了一頓,身上到處是傷,這會兒又是冬天,袁成健沒那麼多顧忌,所以她這會兒,遍體鱗傷。
在孟寒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她就痛地哼了聲,幾乎要哭出來。
孟寒下意識地急忙鬆開手,可他又很奇怪,他明明沒有用力。
她為什麼會疼?
難道……
孟寒看了她一眼。
此時的她和在學校里判若兩人。
在學校那麼不可一世,高傲的像只孔雀,而現在,她的頭髮都很凌亂,身上只有一套睡衣,踩著還露腳趾的拖鞋。
怎麼看怎麼像逃出來的。
某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磨滅。
孟寒希望他想錯了。
他拉著她去了一家網吧,幫她付了包夜的錢給她開了一台電腦。
什麼都沒說,然後就走了。
袁思穎呆呆地坐在電腦椅上,雙腿蜷縮,腳踩在椅子邊緣處。
神思混沌地想哭。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袁成健那樣打她,她都悶不吭聲,也不掉一滴淚。
被孟寒一點點好心好意對待,她就覺得萬般委屈。
為什麼一個和她不對付的同學都能這樣對她,為什麼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卻一言不合就拿她發泄出氣。
網吧里每個人都帶著耳麥,無暇顧及旁人在做什麼。
這也就讓袁思穎稍微放下了戒備心。
她稍微往上推了推袖口,胳膊上的傷痕一下子就露了出來。
孟寒拎著東西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胳膊上青紫的傷痕。
他心裡的猜測似乎在得到證實。
他沒有立刻過去。
而是等她把傷遮好,才走到她旁邊,把買給她的東西放到她的電腦桌上。
正要轉身離開,聽到身後的女生倔強又冷漠地說:「你想怎麼跟別人說都隨你便,我不怕。」
明明很怕。
她怕他說出去。
可語氣還這麼咄咄逼人,逞強著說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反正我不怕。
孟寒沒回頭,只留給她一句:「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
她聽到他這樣說,才放心下來。
等他走出去,袁思穎才扒拉開他放下的袋子,裡面有一杯熱奶茶,一些可以飽腹的蛋糕和小零食,還有礦泉水,再就是一條毛毯。
她咬了下嘴唇。
把毯子展開披好,捧著那杯奶茶,喝了起來。
陌生的溫暖漸漸將她圍裹住。
那晚之後。
直到初三畢業。
孟寒又在同一個地方見過她幾次。
她不再抗拒他的好意,也不再警惕防備著他。
孟寒會陪她坐在長椅上。
但並不說話。
天色晚了後,他就領著她去那家網吧,給她付包夜費,準備好吃的和喝的,然後離開。
她像是他好心救助的一隻流浪的小狗。
而在學校里,他們形同陌路。
誰都不會提及在學校外的那點交集,甚至一句話都不會和對方說。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來年三月份。
梁Z的腿突然可以行走的那晚,袁思穎放學後沒有立刻回家。
現在她每次回家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敢回去。
她坐在那個長椅上,從書包里摸出一把鉛筆刀來,正抿著唇想要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上一道。
因為今天在學校里和梁Z說話時又咄咄逼人了,更因為,她故意把手機里那張梁Z和鹿楚在醫院相擁的照片發到了貼吧的樓層里。
她還是在控制不住地傷害別人。
她不想這樣的,可是她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和語言。
就在刀尖抵到她皮膚上的那一剎那,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用力地抓住。
孟寒從她的手中奪過鉛筆刀,直接扔進垃圾桶里。
他皺眉冷聲問:「你瘋了?」
袁思穎的目光淡漠,她仰頭瞅了他一眼,又垂下。
「不用你管。」
她說完就起身背對著孟寒走遠。
頭也不回。
不要你管。
我的劣根性根深蒂固,我拼命壓制著都無法改掉。
它還是會跑出來傷害別人。
我不想讓我這污濁不堪的人生,玷污了你那麼美好的生活。
所以,在初三畢業後,袁思穎從孟寒的世界裡消失了。
陶桃說她去了國外。
是。
她確實去了國外。
初三畢業前夕,母親去世。
袁思穎心裡這下沒了任何牽掛和顧忌,第一次試著反抗了袁成健。
威脅他如果不送她出國,她就把他家暴的事都抖摟出來。
袁成健為了好名聲,把她送出了國。
好名聲帶給他的當然不止是心理上的滿足,還有金錢上的財富。
一旦這個名聲敗壞,迎接他的就是股票下跌,甚至企業破產也說不準。
袁思穎在陌生的國度,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孤獨旅程。
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求醫,一個人上學。
什麼都是一個人。